第8章 历圆滑而弥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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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大人,就是这里了。”许统领推开门,有小厮忙去点了灯,还有人去点炭盆。
贺境心走进去,扑面而来是书册久放之后的陈旧墨香,这里放着的是大晋建立以来,所有官员的档案。
之前贺境心在皇帝跟前,猜测许百成参与其中,只是一个推测,因为许百成这个人很有意思,作为大理寺卿,你说他尸位素餐,但人家也帮了不少事,甚至口碑还很不错,但你若说他尽责尽职,在案件涉及左相权贵的时候,他又顾左言他,搞出一些暗搓搓的小手段。
傅棠之死,皇帝让大理寺尽快破案,结果许百成竟然想让一个被打发去坐冷板凳的大理寺丞当替罪羊,他能从一个寒门进士,一步一步爬到大理寺卿的位置,绝对不可能只是依靠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
那么这样一个人,在明知道左相和贵妃有私情的情况下,真的猜不出傅棠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贺境心走到书架前,直接报了几十本坐到了灯下,然后开始一本一本翻看,这个时候,真的要多谢她过目不忘的能力,但凡她过眼的,全部会老实妥帖的储存到她的记忆里。
官员的生平,谁举荐的,恩师是谁,哪一年当的官,当官之后做了哪些政绩,升迁的走向,全部印在了脑海里。
然后是第二本,第三本……
识海中,原本的一条线,慢慢的开始纵横交错,那些官员的人际关系,彼此之间的关联,在她的识海中,慢慢地被铸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网。
大晋虽然建国才三十来年,但官员数量却不少,举荐的,科举考上来的,前朝继承的,地方的,都城的,要把这些档案全部看一遍,并非一两日能做到的。
贺境心却泡在了这里,吃喝都是有人送来。
贺影心帮着整理贺影心看过的册子, 贺境心让他去宫里陪一陪老皇帝,老皇帝见他们的时候,虽然看起来还行,但脂粉无法掩盖他身上的病气,老皇帝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贺影心听话的去了,他想拜托苏芷和顾岑宴帮贺境心,结果贺境心十分嫌弃,把所有人都赶走,只让人定时送来一日三餐。
她曾经冷眼看世人,旁人如何与她何干,但如今,她莫名不希望皇帝带着遗憾离去。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梳理官员的背景,将各个派系的人顺藤摸瓜的抓出来。
四皇子和六皇子这两根藤蔓上的,已经被皇帝干翻了,如今剩下的,就是五皇子和七皇子背后的势力。
皇帝不惜暴露自己病重,将局面控制到现在的样子,她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一切有个完美的落幕。
这是只有她才能在短时间做到的事。
此时的宫中,皇帝正和贺影心还有沈如意一起吃饭。
贺影心面对沈如意时还有些拘谨紧张,皇帝告诉他,这是他姑姑,亲的。
是温沅在洛阳行宫里生下的孩子,后来被皇帝带回了长安。
贺影心看着沈如意,他们的确长得有些像,尤其是那双遗传自沈沅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吃过饭,皇帝疲惫的去睡觉,沈如意则带着贺影心去了偏殿,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很多书册,沈如意和贺影心面对面地坐着,看架势,是要教贺影心念书。
贺影心捧着一本书,抬头看向沈如意,“以后,都是你来教我吗?”
沈如意掀起眼皮看了贺影心一眼,“觉得我教不了你吗?”
贺影心摇了摇头,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册,“不是,我以为他会自己教我。”
沈如意的手蓦的攥紧了一瞬,“他那个身体,教不了你哦。”
贺影心垂下眼睫,心绪复杂,“他病得很重吗?”
“是,很重。”沈如意没有隐瞒,毕竟这是瞒不了的,皇帝那个身体,谁也说不好他什么时候就熬不下去了。
“我上次见他,明明还很精神。”贺影心低声道。
“从我娘去世之后,他的身体其实就开始不好了。”沈如意放下了书,“这些年他还算克制,想尽力再拖些日子,后来他见到了你……”
沈如意话未说尽,但贺影心已经听懂了。
“你怪我吗?”贺影心抬起头看沈如意,“怪我抢走他,甚至……”
贺影心不傻, 教他的人是沈如意,这说明这些东西沈如意已经全会了,作为一个公主,要学会这些,只能通过一个途径,那就是皇帝亲手教的。
从沈如意的话里可知,在皇帝知道贺影心存在之前,是想要推沈如意去那个位置的,可现在,老皇帝的种种举动,都是在替他铺路。
沈如意拥有了十多年的东西,却要被她的父亲转手送给他。
贺影心:“如果没有我的话,一切或许不会变成这样。”
沈如意忽然笑了一声,“那你想要吗?至高无上的皇权,你想要吗?”
贺影心:“在阳直县见到皇帝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喜欢种地,喜欢让厨娘给我做各种好吃的,盘算着养只大鹅,想试试铁锅炖大鹅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后来知道我是谁,皇帝想做什么之后,说实话,我很迷茫,我什么也不会,身后只有一个头脑一根筋的状元姐夫,还有一个成天说自己是真相师的姐姐。”
“我跟着姐姐姐夫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大晋真的很大,百姓的日子很苦,角角落落的藏污纳垢,当好一地县令尚且很难,更何谈成为掌握整个大晋的皇帝。”
“我有一种冲动,想要做点什么,至少让大家有地种有衣穿有屋子住,有冤情可以有人伸冤,拥有的东西不必担心怀璧其罪,也不用担心被人毫无预兆的抢走。”
“这样的想法一直延续了很久,直到后来我听说了我爹娘的事,权力斗争真的很残忍很可怕,最可怕的是上面的人斗的死去活来,最后遭殃的却是底下的普通人。我觉得我之前的想法有些天真,如果有一天,我的姐姐会因为我的缘故,遭遇灾难,死于非命,我想象不出来我如何。”
贺影心说了很多,赵如意也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她看着贺影心的眼神也慢慢发生了变化,眼前这孩子,要再过些日子,翻过年去才满十岁。
一个孩子,却能说出这些话,不可否认有他跟着贺影心和宋钺满大晋跑,见过太多世间百态的缘故,但他真的很有悟性。
“我的身份不能改变,我只要活着就存在风险,就算我什么也不要,就这么离开,但将来谁也不能保证,您身边的人会不会因为忌惮而对我下手。”
“无法躲避,那就成为最厉害的人,如此我才能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贺影心说着说着,眼中迷惘散去,整个人变得无比坚定,“我想变得厉害,姑姑,请您教我!”
沈如意坐直了身体,表情也变得很认真,“好。”
她丢开了手里的书,带着贺影心走到了内室,那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的是一只沙盘,沙盘上,赫然是大晋的舆图。
“那么,先来认识一下,先帝和陛下打下来的江山吧。”
*
七天后。
一架牛车慢悠悠地行到了长安城外,大牛喘着气,死活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
“走啊大牛!再坚持一下,到了城内,给你吃最好的精料。”再前面拉牛的是骆修远,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大牛往后挺着屁股,主打一个叛逆。
一个月前,方瑞驾着牛车去扬州找古大夫他们,和他们汇合之后,方瑞就将信给了古大夫,古大夫正好采完了药,验证了长在奇石污染过的地方的那些草药,的确有解毒的功效,本想带着采好的药打道回府。
“哟,信上说皇帝病重,想让我去看看。”古大夫看完了信,随手丢进了火堆里,“说起来,宫里应该藏了不少秘药吧。”
说着说着,古大夫顿时激动起来,这是个机会啊!
古大夫作为一个痴迷医术的老头,自然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精进医术的机会,就算他医术已经很厉害,但他始终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每个大夫都有其擅长的病症,长安城是都城,那些御医肯定都有祖传的好医术。
越想越兴奋的古大夫,当即收拾东西,拖着众人就上了路。
从扬州到长安,走运河倒是很方便,他们索性包了一艘船,带上了大牛一起走水路。方瑞晕船的毛病还在,但古大夫给他扎了几针喂了药丸,症状也有所减轻。
上了码头后,大牛拉着牛车,带着四个人赶路,大牛开始闹脾气,这些天在船上混吃等死,大牛已经习惯不劳而获了。
最后还是古大夫套了一根针,在大牛的屁股上来了一下,大牛哞了一声,撒丫子往前跑。
一路狂颠着进了长安城。
贺影心一直盼着古大夫他们,听到内侍来传话,说是他要等的人疑似进城后,贺影心当即一蹦三尺高,赵如意也有些期待,贺影心已经告诉了她,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要来的事。
宫中御医救不了皇帝,皇帝又不愿意广招名医,他一心等死。
赵如意和贺影心一起出宫,裴肃不放心这两人的安危,亲自带着人在暗中守卫。
而此时大牛却有点失控,拉着牛车在朱雀大街上狂奔。
“大牛!”忽的,一道熟悉的吼声传来。
大牛困惑地顿住了,牛脑袋晃了晃,想要看看是谁在喊它。
贺影心已经跑了过来,他跑的气喘吁吁,一路跑到了大牛前面,抬起手抱住了大牛的脑袋。
“哟,小影心,你怎么在这儿?”骆修远四处看了看,并未看到贺境心,只有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一个披着斗篷的姑娘。
“我来找你们,古大夫,您快随我进宫去吧!”贺影心看着古大夫,语气有些急。
赵如意走到了跟前,“ 老先生,烦请您救人。”
古大夫笑的像个老狐狸,“好说好说,就是救人之后,能让我看看你们御医的脉案。”
“可以。”赵如意答的干脆。
古大夫:“那就走吧,走快点儿!”
年纪最大的老头儿,步伐矫健,精神矍铄地往前走。
赵如意带着人进了宫,皇帝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她喊了两声都没有喊醒。
之前贺影心回来,皇帝像是透支了后面几天的精力,之后就开始昏睡,每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古大夫坐在床边,伸手替皇帝把脉,皇帝的脉象已经很弱了,古大夫把完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然后扒开皇帝的眼睛看了看,再扒拉开皇帝的嘴巴瞧了瞧。
床边,赵如意和贺影心还有万福公公,都一脸紧张得盯着古大夫。
古大夫收了手,闭着眼想了一会儿。
赵如意几次想开口询问,最后都忍住了,没有打扰古大夫。
古大夫终于睁开眼睛,他从行医箱里取出了自己的银针,再皇帝几处穴位上扎了扎,皇帝的眼皮子动了动,然后在赵如意和贺影心期待的眼神里,睁开了眼睛。
皇帝眼神茫然了一瞬,但很快回过神来,他看到了替他扎针的古大夫。
“他是古大夫,医术很厉害的,一定能医好你。”贺影心说。
皇帝笑了笑,“真的吗?那是真的很厉害了。”
皇帝侧头看向古大夫,古大夫又翻出一个针包,打开,里面是寒光闪闪密密麻麻的针。
“你们都出去,我要替他来个大的。”古大夫开口赶人。
万福不放心,作为皇帝跟前最忠心的内官,万福不想把皇帝一个人留在这里。
“下去吧。”皇帝摆摆手,万福就只能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了。
寝殿内只剩下了皇帝和古大夫,“大夫是不是有话想单独对我说?”
“嗯,你的身体亏空很厉害,中过毒,毒当初看似解了,但仍有残余。如今你还能活到现在,是你毅力惊人。”古大夫作为武当山上医术最好的大夫,对于眼前人皇帝的身份,并不太在意。
皇帝还是草民,在生死面前,没什么区别。
“我还能活几天?”皇帝问。
古大夫想了想说:“看你选,若只是吊着命,我能让你活到明年这个时候,但你大部分时间都会神志不清。”
“另一种呢?”
“另一种的话,清醒的活着,还能再活一个月。”古大夫说,“你若是早几年遇见我,我可能让你再活十年。”
皇帝却笑了起来,“够了,一个月也够了。”
十年,到底还是太长了一些。
古大夫:“在我印象里,皇帝都很怕死,应该说有钱有势的人,都想一直活下去。”
“那可能是因为有死了怕见的人吧。”皇帝眼神却变得很平和,他不怕死亡,他只是怕在死之前不能看着那些该死之人下地狱。
古大夫啧啧两声,“你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他把皇帝扎成了刺猬。
*
官道上,几匹马儿快步疾行而来。
宋钺骑在马上,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他身后的马上,是赵承溶和赵承礼,以及几个护卫。
接到皇帝的密诏后,宋钺用了三天时间,麻溜的准备好了几样端州的特产,然后让人准备了马,带着几人上了路。端州在遥远的南方,距离长安城很远,但好在岭南到长安也有一条官道,快马加鞭,驿站短暂休息后,更换马匹接着赶路,如此紧赶慢赶的,他们总算是到了长安城外。
裴肃一早等在城门口,看到宋钺后,冷肃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
“贺大人已经在半个月之前到了。”裴肃策马上前,“宋大人,请随我走吧。”
宋钺听到贺境心已经到了,心下松了松,放心了一些,“贺大人这会儿在哪里?”
“在吏部库房。”裴肃道。
“我先去找她,后面的人,交给将军了。”宋钺闻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贺境心了。
裴肃无语地盯着宋钺的马越跑越远,他调转马头,看向赵承溶和赵承礼,这两个曾经的皇子,如今胡子拉碴,面皮又黑又糙,身上已经不见一丝贵气。
宋钺一路到了吏部,将马儿丢给门房,快步往库房走。
库房的门关着,他抬起手刚想敲,门从里面打开了。
贺境心眼下黑眼圈更重了,眼睛里都带了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中带着一点亢奋,她终于把一整个库房的档案全部翻完了,她大脑里生成了一个巨大的人际关系网络,横向的纵向的,这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她这会儿脑袋发胀,有点想吐,但如此辛苦,收获也是巨大的。
她整理了一份名单,是隶属五皇子和七皇子,已经藏在水面底下,试图搅混水的世家的棋子。
当然不可能没有漏网之鱼,履历只是履历,更细致的东西并不会写在上面,但这些已经足够,水至清而无鱼,人并非神,人力有所限。
贺境心在库房待了半个月,她推开门,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走走,却不想,推开门后,会见到宋钺。
几个月未见,这人冷不丁出现在自己面前,贺境心竟有几分恍惚,“你怎么在这里?”
宋钺抬起手,擦掉了她脸上不知何时蹭上去的墨点,“我刚刚到长安,裴将军说你在这里,我就来见你了。”
贺境心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眼前人身上还披着披风,看起来还有点狼狈,她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走吧,回家。”
宋钺沉默了一下,“那什么……咱们在长安,好像没有家。”
贺境心:……
是哦,当初宋钺的房子是租的。
最后还是被神出鬼没的追影,带去了梅苑。
梅苑里,已经懒洋洋住了好些天的苏芷和顾岑宴,看到贺境心和宋钺一起来,本想寒暄几句,但看两人都迫切需要休息的样子,默默选择不去打扰。
贺境心昏天暗地的睡了个爽,第二天,精神奕奕地穿上了官袍,和同样把自己打理的人模人样的宋钺一起,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许百成,今日当值。自从皇帝吐血,五皇子大逆不道监国,却被裴将军雷厉风行的镇压后,文武百官被囚禁了大半,许百成成了没有被囚禁的小部分官员之一。
但他显然并不敢轻举妄动,这些日子乖巧如鹌鹑,盼望着这种混乱的日子早些过去。
丁左进来汇报,说是贺大人和宋大人在外面,有个案子,需要许百成配合。
许百成当时都惊呆了,他一个大理寺卿,在大理寺,被要求配合查案?
“贺大人有皇帝亲赐的监察令。”丁左提醒了一声。
许百成沉默了一会儿,让丁左把两人请进来。他这会儿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丁左的表情有点奇怪。
丁左走出去,看着贺境心和宋钺。当初这两个人作为嫌疑人,都被他亲自抓进过大理寺监牢,鬼知道为什么过了几年,这两人回到了京城,当年在长安坑蒙拐骗的骗子,摇身一变成了监察使。
说起来丁左一开始也怀疑过贺境心是不是骗子,但那监察令并不是假的,况且假扮相师无伤大雅,假扮监察使可是要人命的。
总之,丁左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许大人请二位大人进去。”丁左道。
贺境心和宋钺进了大理寺,都有一种故地重游之感,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一切结束的地方啊。
贺境心走进内堂,看到了拿着案宗装模作样翻看的许百成,许百成听到动静抬起头看来,看到贺境心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面色沉了下来,“是你!”
贺境心笑了笑,“许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许百成快要气死了,他当初想了很多办法,派出去不少人想要杀了贺境心,但一次次都失败了,后来他听说贺境心和宋钺被贬到端州去了,才松了口气,现在看来,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这个人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端州待着,待在那里病死老死!
“你来做什么?”许百成皮笑肉不笑地问。
贺境心将监察令拿在手里颠了颠,“奉命查一桩案子,来找许大人问个话。”
许百成忌惮地看了一眼监察令,他在脑海中翻了翻,是什么案子会牵扯到自己,这么多年,他谨小慎微,凭借着不出错,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有什么案子能牵扯自己。
“你问。”
贺境心:“明凤楼的酒水,滋味如何?”
许百成闻言,愣了一下,看着贺境心脸上挂着一点笑,慢慢地、慢慢地,他后背起了一层细汗,麻意从尾椎骨一直通到头顶。
“什么明凤楼,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许百成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皱了一下眉,只有被桌案挡在后面的手,死死攥成拳。
明凤楼,凤县本地的一家极为有名的酒楼,那家的酿酒方子是祖传的,酒楼开了很多年。
“陈长青,陈御医,凤县。”贺境心盯着许百成的眼睛,慢慢说出这八个字。
许百成后背的冷汗越流越多,实在是贺境心问的太过猝不及防。
他喉咙发紧,脑子里很乱,贺境心说是奉命而来,是谁命她来的,皇帝?皇帝都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当年的事明明已经都做了扫尾,他可是知道,是左相亲自扫的尾,不可能有纰漏的。
“别说你不知道。”贺境心淡淡道,“既然我找到你,自然不是空口无凭。陛下都查到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裴肃裴将军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五皇子监国的时候回来,如今那些人已经全部被监禁,你作为大理寺卿,应该知道的啊。”
许百成瞳孔微缩,额头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裴肃回来,不是皇帝想要对付世家吗?五皇子并没有被惩罚,皇帝显然不像是想要放弃五皇子的,毕竟现在最合适的皇子,只剩下五皇子了啊。
可如果皇帝就是利用他们这个心态呢?
是的,老好人许百成会是五皇子的人。
这次长安动乱,那么多官员勋贵被关押囚禁,许百成却还好好的,他原本还老神在在,以为自己藏得最深。
“陛下没有关你,不是办不到,只是不想打草惊蛇,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今天?”贺境心嗤笑反问。
贺境心这会儿就是主打一个三分真七分假。
许百成的性格,贺境心以前分析过,谨慎过头,自信又自负,不愿意冒一丁点风险。但当时她不知道,他是五皇子的人,棋差一着,他这种人的本性的确是不愿意冒险,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会想要咬死她,不留下一丁点的隐患。
贺境心后来从皇帝口中得知,许百成在她带着贺影心离开长安的当天,提前埋伏了杀手在前面等着杀他们,他们真的差点就被杀了。
如今想来,她的分析其实并没有错,只是她没有掌握全面,这也给她了一个教训,世事无常,她看到的并非是全部。
许百成这个人很怕死,他很会隐藏自己。
贺境心将随身所带的案宗丢在了许百成面前,许百成看着案宗封面上写着的凤县,呼吸急促了几分。
“你利用一心想要往上爬,想要摆脱山贼,洗白自己的陈长青,将陈三七夫妇带离靠山村,再提前告诉山贼伏杀,最后你带着人黄雀在后,将山贼和陈长青的人一起杀了,血腥气引来了狼群,你带着人匆匆离开。最后,还是左相的人来替你们扫尾清除痕迹。”
许百成手在发抖,他双手紧紧握着,让自己不要慌,贺境心只是在炸他,对,一定是在炸他。
“我不认识陈三七,也不认识陈长青,甚至没有去过靠山村,你莫要胡说八道!”许百成愤怒地呵斥道。
贺境心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个笑,许百成直觉不好,他头皮都麻了。
“你不认识他们,怎么知道靠山村的。”贺境心盯着许百成,“我刚刚没有提及靠山村。”
“不可能,就是你提的。”许百成本能辩解,“你问我,陈长青,陈御医,靠山村。”
“不是哦,我问的是陈长青,陈御医,凤县。”贺境心笑道,“我可半点没提靠山村。”
许百成简直一口老血堵在嗓子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顺着想起靠山村,这其实是一种惯性思维。
“其实你不认也没有用。”贺境心冷冷道,“陛下也可以不要你的供词,反正你死了,也算是了结。陛下的行事风格,你知道的。”
许百成整个人都颓了。
他面上显出挣扎之色,像是在权衡贺境心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他原本笃定,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很多证据早已消失不见,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但他忘记了,只要皇帝认定他干了,就算没有证据又如何,皇帝有成千上万个理由弄死他。
“哦,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大人了。”贺境心看着许百成,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我回京的时候,看到一队人马,护送一辆马车,那辆马车里是一对母子。”
许百成脸色瞬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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