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牙镇外，唐晓和楚嫣红面对面站着，她们之间涌动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你不用问，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你的。”楚嫣红用不容分辨的口吻这般说着，这话听在唐晓的耳边，令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楚嫣红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会不问缘由任由一个曾经对自己有敌意的人跟在她的身后？

唐晓觉得可笑，却笑不出来，她颇有些不悦道：“你别再跟着我了，就算你所谓的时候到了，我也不会帮你。”

唐晓扭头便走，这样一番直接的拒绝，楚嫣红要是再纠缠着她，唐晓便真得要改变自己对楚嫣红的固有认识了。

她认识的楚嫣红，不是这种死缠烂打、蛮不讲理的人。

唐晓走了几步，注意到身后的楚嫣红没有跟来，微微松了口气。可就在她以为楚嫣红不会跟来时，唐晓听到后头跟着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着。

多年以后，再见楚嫣红，她的行为举止，让唐晓捉摸不透。既然无法捉摸，唐晓也赶不走楚嫣红，那便任她跟着吧。至于楚嫣红的所求，楚嫣红不说，唐晓自然不会过问。

至于帮不帮，唐晓自己也说不清楚。

苍牙镇外，一路南行，是西奴特有的大漠之地。唐晓走进茫茫荒漠之中，目之所及处都是黄色的茫然一片。她从包袱中取出纱巾，在脸边缠绕，白色纱巾将她的面庞隐匿。

一路走着，唐晓都没有回头看楚嫣红一眼，而是一直向前走着。凭着灵敏的耳力，即使是在风沙声大作的黄天尘土地里，唐晓也能辨听出来，身后的楚嫣红还在跟着她。

走得累了，唐晓便择一处干净地，坐了下来。此刻风沙没有适才那般地狂野，只有些微黄沙随着散风飘过而被刮起。

休息的间隙，唐晓漫步经心地将目光落在不远处，楚嫣红的身上。只见她也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休息，手中的剑插入黄土地里，剑上头是搭在上面的右手，就算是休息，楚嫣红手中的剑也不会离开那双握剑的手。

没有言语，唐晓只看了眼楚嫣红，便不去看楚嫣红，而楚嫣红当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去盯着对方看。她只要确认自己没有跟丢唐晓，便好了。

别过脸去的唐晓，望着远处，想到楚嫣红这几天坚持跟在她身边的理由。她有求于自己，那么究竟会是什么事？

不对……当唐晓意识到楚嫣红此刻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太阳底下，她忍住自己好奇的目光，如果她没记错，遥记得当年楚嫣红所染之怪病，不能见日光。

可是现在，楚嫣红好端端地就在太阳底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难道当年楚嫣红不能见日光的病，都是装出来的？唐晓念及此，想到当年媚娘的哥哥钟修为了楚嫣红所做的一切，甚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所谓的唯美爱情，所谓的忠贞不二，不都成假的了吗？

唐晓想到这，便强迫自己抽回深想的冲动。这么多年，她之所以变得如此冷漠、不近人情，在旁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是她变了一个人。

这其中的缘由其实只有唐晓明白，在遇到任何事的时候，唐晓的第一反应，便是如以前那般，好奇其中的真相。只不过现在，每当她心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唐晓便会有意识地将这份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强行掐死在摇篮之中。

休息够了的唐晓，见天色即将被天那边的黑色淹没。她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楚嫣红刻意唐晓慢了一些，发现她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后，楚嫣红才起来继续跟去。

接下来半天的行程，唐晓发现自己包袱里的水即将喝完。正当她担心自己缺水，而热渴症发作的时候，她很幸运。在大漠黄沙中，一坐被黄沙包围的村庄露出若隐若现的身影。

唐晓见及此，便加紧了脚步，朝那头走去。楚嫣红在唐晓之后也看见那个突然出现的村庄，一时有些疑惑。她这几年都在四国之间游走，她不记得在这条路上有这么个村庄。

这么一想后，楚嫣红忍不住想提醒唐晓，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唐晓已经走进了那黄沙圈中。

唐晓走进黄沙圈后，赫然发现这后头真有一个宁静的村庄坐落于其间。村庄附近的黄沙四作随着唐晓的到来，逐渐停止了张牙舞爪的身姿。

她望着这村庄，街道上的人在看见唐晓以及她身后的楚嫣红后，纷纷露出敌视和疑惑的目光。他们疑惑于她们的擅自闯入，对唐晓和楚嫣红来历不明的身份生出敌意来。

唐晓怔怔看着这群人，不笑，脸上严肃的表情也没有减轻。她身后的楚嫣红意识到她们二人的出现，可能打扰了这里人的宁静，楚嫣红扯着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们不小心，误入贵宝地。我们长途跋涉的，就是想向各位乡亲们讨口水喝，别无他意。”

楚嫣红说完这番话，那些人不为所动，依旧用不友善的目光盯着她们俩看。楚嫣红看了眼前头的直挺挺站在那的唐晓，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唐晓，难道她看出来这些人的不对劲吗？

“啊，各位乡亲要是不方便，那我们就先走了，多有打扰了。”楚嫣红拉着唐晓便往进入的入口走去，猛地一回头，她们看见刚才还在身后的出口瞬间便消失了。

楚嫣红愣在原地，紧握着的手被唐晓挣脱，只听到唐晓道：“你做什么？”

唐晓转过头去，面对这群人。她知道对方的敌意，看着这群人穿着普通，每个人脚上的鞋子最起码都有三个洞。就是这样一群普通人散发着的杀意，带着武力的逼视。

也就是说，唐晓打心底里觉得这群人也许会武功。

正当他们面面相觑，场面一时十分安静的时候。一个青蓝长衫打扮的老者从人后走了出来，只见他满头白发，就连嘴唇两边蓄着的须毛也是白色的。老人微微抬眼，将对面站着的唐晓和楚嫣红看在眼里，抽起手中的简易烟袋，道：“二位，从哪里来？为何会闯入我们西李村？”

原来她们误闯进的地方，就叫西李村，唐晓当然不知道这个西李村是个什么村。就连经常来往此地的楚嫣红，也不知道西李村这个什么地方。所以，老人的一番话，自然无法引来她们二人的“原来如此，久违大名”之类的恭维话。

她们直勾勾盯着老人还有他身后的人看，还是不明白这西李村为什么会藏匿于黄沙之中？为什么西李村的人看起来都这么的奇怪？

就算什么也不知道，面对年长之人的问话，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楚嫣红微微上前一步，朝老者拱手作揖道：“还请老人家见谅，我们两个也是误打误撞才闯进这里的。”

“误打误撞？”老者闻言低头，掐着手指，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他算了许久，皱着的眉头疏解后，他才抬起头来，了然道：“原来如此。”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村民们，道：“村民们，这两个人确实是不小心闯入的。老夫算了一下，刚才午时之时，沙魔的口确实开了，她们所言非虚。”

“村长，可就算她们所言非虚，那也不能排除她们是马匪在外潜伏多日，趁机进入的可能？”

马匪？唐晓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之所以对她们二人如此地警惕，原来是担心她们会是马匪派来的人。

“乡亲们，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真得就只是路过，适才在黄沙地里走着，突然看见前方沙漠之后现出一个村庄，我这位姐妹……”楚嫣红手指着唐晓，继续道：“一时口渴便急着来讨水，没想到却闯入了这里。”

村民听着楚嫣红信誓旦旦的说辞，脸上不相信的表情有了和缓。老者见她们二人似乎确实是没有什么歹意，便对着村民们担保道：“大家伙，要不这样，反正现在要想送她们二人出去，也得等到明天出口再开的时候。今晚，就让她们先住在我家。”

“大伙儿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她们，不会让大家伙担心的事发生的。”

村民们得到了老村长的保证，加之他们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便同意了老村长的做法。围聚在一起的村民瞬间便散开，各回各家，各干各事。

“二位，随我来吧。”

“好。”

唐晓和楚嫣红跟着老村长走到街道的尽头，进入坐落在西北面的小院。这个院子统共就目之所及那么大，屋顶是茅草盖在了上头。

她们进入内堂，老村长招待着为她们沏茶。

唐晓和楚嫣红依旧保持着警惕性，虽然她们现在都饥渴难耐，但是面对眼前的这杯热茶，还是不敢轻易喝下。

老村长察言观色，拿起自己手中的那杯喝了下去，他这杯里面的茶水和她们面前的水是从同一个茶壶倒出来的。

“二位姑娘放心吧，这里面没毒。”老村长笑着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楚嫣红露出颇为尴尬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一边的唐晓干脆，她见老村长喝了茶水无事后，便也举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水一口喝了下去，身体燥热的感觉终于好了许多。

楚嫣红见状，也不得不喝这茶水。喝完茶水的楚嫣红想到西李村村民们怪异的举动，便问道：“村长，这里的村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一见我们，就充满敌意？”

老村长被楚嫣红这么一问，长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这果然是个漫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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