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还在因黎芥的话而震惊，她把手垂下，摸到他腰间别着的枪支。

  “用枪杀人很快吧，一下就够了。你猜我当时用的什么工具？”

  她顿了顿，说“是剪头发的剪刀，很长很细，但是刺进人体心脏的瞬间，会有很多血迸出来。”

  她眸光跳跃着。

  “一下是刺不死的，要很多下。”

  黎芥在回忆那个画面，成功杀死一个成年男人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她试验过很多次，失败过很多次，也遭受过很多次的报复。

  好在那次成功了，她看着他的身躯轰然倒在自己跟前，没有任何动静，她知道他终于死了。

  “我杀了一个人，我每天都在强行让自己以为那只是场梦，可我知道的，那不是梦，我过得并不轻松。”

  在那之后，她就失眠了，需要药物才能入睡。她耿耿于怀的不仅是她杀过一个人，还有她因那个人所经历的故事，即便他死了，她好像也还是活在被他控制的日子里。

  黎芥把程舟的枪往下按，“所以，你千万别做这种事。”

  程舟以为已经调查清楚了黎芥经历的一切，可他才发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单是听着黎芥的话，就感觉自己要疯了，可她脸色偏又如此平静，这种诡异的反差让他快要撕裂。

  程舟想起从前的黎芥，应该说从前的苏梨。

  苏梨总是扎着高马尾，在认识程舟之前，她就经常和奶奶去挨家挨户捡垃圾收废品。

  在最容易产生虚荣心的时期，她也没有因家境而怯懦。

  她是班上最刻苦的学生，也是家里最听话的孩子，除了比较内向，她是所有人见了都会夸赞的小女孩。

  程舟想象中的长大后的苏梨，就应该拿着工笔和尺子，成为优秀的建筑师，他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用剪刀刺入别人的心脏。

  他们之间空白的七年，让他陌生，同样也让他后悔。

  他紧紧握着拳头，嘴唇都在抖。

  “小梨……”

  黎芥就猜到程舟如此，她笑了笑，“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轻松了很多，你记得帮我保密。”

  说完后，她像是被抽干力气的皮囊，缓缓坐在地面，失去了精气神。

  客厅的灯上次被赵玉成砸烂了，还没有修好，摇摇晃晃，光打在黎芥脸上也是昏昏暗暗的。

  她半边身子隐匿在暗处。

  “我当然会帮你保密。”

  程舟也跟着蹲下来，他猜到黎芥说这事是为了阻止自己去杀温彦，他承认刚才是很冲动，那是因为他太恨了，恨到深处就会失去理智，凭什么温家人就可以过得那么好？

  他低着头，陷入沉思。

  “在想怎么安慰我吗？”黎芥摇摇头，她不需要安慰。

  “杀人的是苏梨，我不是她，所以我没有杀人，我以后会有光明灿烂的人生不是吗？”

  光明灿烂的人生，黎芥曾经以为自己要得到了，被温晗兄妹打入地狱，那么她就抢走他们兄妹的人生吧。这样一来，阳光照过来就不会刺眼了。

  “舟哥，我们都要上青云，我们都要有光明灿烂的人生。”

  程舟很是恍惚，她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成熟很多，成熟背后的代价可想而知。

  “是啊，你说得对。”

  他把对温彦兄妹的杀心强行收敛起来，可是该多么光明灿烂的人生才对得起她那些年呢？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太敢用力。

  “要变成这样不容易吧。”

  黎芥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还好，主刀医生的手法很精妙，我恢复得也不错，看不出这张脸是整容过的吧，也看不出我从前的影子。我真的很好奇，你当时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的？”

  程舟：“因为那首歌，你给他们唱的那首歌，你以前也唱过。”

  他当时并不知道黎芥会出现在饭局，恰好听到了她的歌声，她的语调没有变过，还是和以前一样。

  “原来是这样。”黎芥明白了，好在她过去的熟人真的不多，想来想去只有程舟一个了，不然真得担心自己哪天露馅。

  程舟的手指沿着黎芥眉宇位置一点点抚摸，他指腹有层薄薄的茧，刮得皮肤有些痒。

  “手术很痛吧。”

  “打过麻药的，怎么会痛？”

  这动作在他们之中有些暧昧了，黎芥下意识想避开，程舟就将她锁在怀中，“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的手沿着她的骨骼，从她后背摸到了腰腹位置。

  黎芥进门后把外套给脱了，里面是件单薄的雪纺衬衫，程舟解开她的衣扣，她有些惊讶，“你干什么？”

  “别动。”

  程舟按着黎芥的肩膀，客厅的灯光不算亮，他仍然可以看见蜿蜒在她身上的疤痕，其中最粗的那道是在小腹处。

  他上次就摸到了，他很想知道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可他突然有些害怕，他怕自己知道会失去理智。

  一时间竟忘了这个动作有多暧昧。

  黎芥推开程舟，把自己的衬衫扣好，她看起来有些恼怒，气氛变得尴尬，程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好这时候手机响了。

  黎芥没想到是江天磊打来的，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了，她犹豫半晌，接通。

  “黎黎，是我。”

  江天磊的声音听起来比从前稳重不少。

  黎芥：“……怎么了？”

  江天磊刚刚独立完成了一桩生意合同，他第一次体验到了成就感，就连家里人对他也刮目相看，他想把自己的心情分享给黎芥，他想告诉她，离自己独立做主的那天不远了。

  “原谅我这么久没有联系你，明天可以见一面吗？”

  黎芥：“我这段时间都要去剧组拍戏，没什么时间。”

  江天磊也不意外，他和黎芥分开了太久，不过没关系，他打算重新追求她。

  “那我去剧组等你吧，别拒绝我，我真的很想你。”可能是害怕拒绝，江天磊先挂断了电话。

  程舟脸色阴沉沉的问她，“这个人又是谁？”

  黎芥愣了几秒，概括了江天磊的身份，“前男友。”

  程舟：“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要复合了？那赵玉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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