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个月，公司还有几笔钱到账，现在正好是不冷不热，这个国庆假期，你和家里说一声，咱两个不回去了，咱去省城的生殖研究中心去看看。”

  过了几天，刘丰先说话了。

  “……”

  周静不吭声。

  “行了，不就一个冰柜吗？我早想了，咱马上就做试管婴儿了，明年你卖不了雪糕了。”

  “卖不了，冰柜我也不能给赵群的亲戚，我又不认识他。”

  “你不能这么说，我当初找赵群帮忙的时候，人家不是也没犹豫吗？”

  “……”

  “算了，赵群说他那个亲戚，老公是工伤，残疾人，咱帮人家，也算做个好事。”

  刘丰说道。

  周静听刘丰这么说，也就无话可说了。

  “那个生殖中心，过节人家不放假吗？”

  周静转开话题问道。

  “它叫研究中心，实际上就是专门做试管婴儿的医院，医院它放什么假？肯定不放假。”

  “咱去干什么，现在咱手里又没钱。”

  周静说道道。

  “咱先去看看情况，咨询咨询，我打电话问，说是两万五到三万，看女方的情况定，女的要是没什么毛病，那可能就便宜点，要是有炎症什么的，还要先治疗，那可能就贵点，我和你过去，先让人检查一下，要是有毛病，咱先治着，等钱一到位，咱立刻就能做，省得耽误功夫。”

  刘丰说道。

  “现在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来，行吗？程厂长那边的材料你不是说不多了？”

  周静不无担心地说道。

  “不行我想办法，咱俩都不小了，我不想等了。”

  刘丰说道。

  “……”

  周静看着对面的刘丰，心情复杂。

  周静知道，这是刘丰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应该也是想和自己过日子的，想到这些，周静心里就又会重新变得踏实，和得性病之前那样。

  今年是实行国庆长假的第一年，为了防止拥挤，刘丰和周静，天还没亮，就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车。

  刘丰和周静上午十点多，赶到了省城的生殖研究中心，人很多，当天的号已经挂完了。

  “你看这么多人，现在有这种技术，谁还去吃药！”

  刘丰站在生殖中心的门口对周静说道。

  刘丰和周静找了一个宾馆住下，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才挂上号。

  因为储存空间的限制，刘丰和周静检查之后，被排到了二零零二年的三月份。

  国庆节回来，周静上班，刘丰把陆涛叫到办公室说话。

  “涛，这几个人咋弄？”

  刘丰问道。

  陆涛知道刘丰说的是什么意思，五个新来的业务员培训完了，跑了两个多月的业务，除了几家有意向的，一无所获。

  “讲课的时候，挺明白的啊，谁知道出去跑不行。”

  陆涛说道。

  “光这么跑，一点成绩都没有，咱搭钱搭不起啊。”

  刘丰说道。

  “那你说咋弄？我听你的，刘哥。”

  陆涛说道。

  “我看这几个人，咱还是按当初定的来，跑不出业务就转大包，你觉得怎么样？”

  “……行啊。”

  陆涛犹豫了一下答应道。

  “那行，你把他们叫过来，我和他们谈……涛，你也得加加油了。”

  刘丰说道。

  “……知道。”

  陆涛的脸一僵，随即说道。

  刘丰做试管婴儿需要钱，他这个好好先生终于知道，这几个光出不进的业务员在拖自己要孩子的后腿，及时清除，才能保证这个月的回款不被这些工资差旅费瓜分干净。

  陆涛，刘丰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让他大包。

  二零零二年的春节，刘丰终于在两个哥哥嫂嫂面前，正面说了前面借钱的事。

  因为他还不了，而且，还有正当理由。

  三月份，他和周静要去省城试管婴儿。

  刘丰和周静，两人都三十多了，还有比要孩子更重要的事吗？

  “你俩先要孩子，钱的事不慌。”

  大哥刘民说道。

  “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干得不错，要不是原来那个领导一下子把钱都抽走了，我早就还你们了。”

  刘丰说道。

  “你这就很不错了，第一次开公司，这么快就挣到钱了，现在还自己生产，很了不起了。”

  刘民笑着说道。

  “就是，老三，原来小看你了，有点本事，你先和小周要上孩子，你那个房子也不行，进门就上炕，你说将来有了孩子，连个玩的地方都没有，这不行。”

  二哥刘兆在旁边跟着说道。

  ……

  刘丰三兄弟在喝酒聊天，三个媳妇都不说话，一边吃一边听着。

  刘丰妈很兴奋，让刘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喝了半杯就说头晕，去里屋睡觉去了。

  两个嫂子吃过饭就和孩子回自己家了，刘丰三兄弟聊性正浓，周静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

  “等要上孩子，咱马上买房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丰突然对周静说道。

  或许，二哥刘兆的话，刘丰听进去了。

  周静觉得，刘丰根本就没打算还他两个哥哥的钱，今天晚上说这些，只是嘴上客气。

  真的，现在的刘丰，脑子里什么都顾不上想，只想着和周静去省城做试管婴儿的事。

  因为上次去生殖中心的时候，医生就明确告诉刘丰和周静，现在的试管婴儿技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五。

  也就是，四个人里面，只有一个是成功的，其他三个人的钱，都打了水漂。

  两万多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

  周静当时就想打退堂鼓，可刘丰不让，他说，要是不成功，他还能挣来下一次的钱。

  周静三班倒，有空余时间，实在不行就和别人换班，刘丰是自己的公司，不存在请假不请假，两人从三月周静的月事一结束，就开始跑省城，进入了试管婴儿的操作程序。

  试管婴儿比想象的还要繁琐，贵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刘丰相对来说简单一点，只需要戒烟戒酒，等着提取精子就可以，周静这边麻烦，生殖中心给她一盒促排卵的针剂，每天都要去诊所注射，一直打十五天，从第五针开始，隔两天就要去省城的生殖中心去做B超，观察卵子的成熟情况，从第十天开始，要每天去省城观察卵子。

  “你不用和我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忙公司的事吧。”

  周静对刘丰说道。

  刘丰现在去省城又没什么用，还不如在公司跑跑业务，多挣点钱，这一次两万多，实在让周静心疼。

  周静不想让自己成为厂里的议论对象，她瞒住了做试管婴儿的事，只说家里有事，和别人换了大夜班。

  周静早上七点半下班，然后坐八点四十的火车去省城，在车上睡一觉就到了。

  做胚胎移植的时候，周静请了假，两万多放进了周静的肚子，刘丰也不敢怠慢，做完手术，两人特意在省城住了一天。

  一整天，周静除了吃饭上厕所，都在床上平躺着，不敢动弹。

  四月，周静的月事没来。

  周静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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