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落本就因为东陌誉君曾经辜负过西陵清婉而讨厌他，如今就算是见了他要行礼，也是行礼的时候恭恭敬敬的，然后很快就走开了，仿佛多看他一眼就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君落刚刚“不小心”撞开了站在西陵清婉面前的东陌誉君，就仗着西陵清婉在这里，就不给东陌誉君道歉行礼，反而是笑意盈盈的挽住了西陵清婉的手臂，亲昵的说道：“苒苒，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刚刚都要吓死我了。”

  “哎。”

  百里重玹用折扇推开君落挽着西陵清婉手臂的手，将人往自己身边一拉，道：“别总是见人就拉拉扯扯的，如今婉婉可是我的未婚妻。”

  “我才不管苒苒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呢，你们定婚了吗就喊未婚妻，百里殿下，您老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

  君落再次挽紧了西陵清婉的手臂，躲在了西陵清婉的身后，朝着百里重玹就吐了吐舌头。

  “放肆，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百里重玹故作正经的责备她。

  偏偏君落不吃他这一套，反而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眼看着两方的气氛不好，西陵清婉就伸手按了按眉心，带着笑道：“好了，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争风吃醋，和小孩子一样，堇钦和堇沂都比你们两个年龄大一些。”

  说到这里，西陵清婉看了一眼东陌誉君捂着自己胸口的模样，又看了看昏迷过去的司徒慧，便对苏羽真问道：“他们两个伤势怎么样？”

  苏羽真慢慢踱步过来，回答道：“东陌师兄伤势伤及了经脉，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而司徒师姐是被波及到了，又因为修为太低所以才会伤及心脉，更需要好好将养。”

  西陵清婉点了点头，又称赞他道：“没想到才短短日子，你的医术已经学的这么好了，看起来再过不久，就该给你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位了。”

  苏羽真摇了摇头，道：“不必因为我而费心，如今六界刚刚在你的奔忙下稳定下来，你自己好好修养才最重要。”

  西陵清婉微微颔首，道：“既然你都说了我该修养了，那我现在就去修养了，你们把后来的残局收拾好之后回去神界就好。”

  君落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道：“好好好，女大不中留了。”

  趁她松手的瞬间，百里重玹就将人给捞了回去，道：“不准再拉手了，我们走了。”

  百里重玹拉着西陵清婉离开的时候，还依稀可以听见君落在骂他“昏君！”

  听到了这个评价，百里重玹摇了摇自己的扇子道：“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我不是帝王了，倒真的是挺想当一次昏君的。”

  西陵清婉听了他的话，掐了掐他的手臂打趣道：“你想当昏君，我还不想当红颜祸水呢。”

  “嗯……”

  百里重玹忽然斟酌着道：“……那，我做昏君，你做留名千古的贤后？”

  西陵清婉又失笑着掐了他一下，斥他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百里重玹被她掐得求了饶，道：“哎哎哎，婉婉你下手轻一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西陵清婉无奈松开了掐他的手指，看到了人界喧哗的鼎沸人声。

  正是人间春三月，路边的桃花杏花开了满满的街头。

  店主和摊贩们在这样充满诗情画意的街上高声叫卖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满着特有的人间烟火气息和盛世的光景。

  如今看着他们费尽心思也想守护下的一切，方才在这吵闹又不算吵闹的街头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太平年景和安居乐业。

  他们从天边路过城内，落在深山下了脚，这才手拉着手，像一对再平常不过的有情人一样，不紧不慢的再次踏入了人间的闹市。

  西陵清婉自从受了情伤之后，鲜少露出如同女儿家一样的情态，就连每次同百里重玹和弟弟妹妹一起逛这人间街市，也是从容稳重，仿佛天塌下来的时候，也会这样让人安心。

  什么是少女情态，她早就快要忘记了。

  从前……从前谁没有过天真无匹的时候呢？只不过她最天真无邪的模样，好像都给了她第一次情窦初开爱过的那个人。

  最后让她重新放下心结的人，只有眼前的百里重玹。

  西陵清婉握住他的手，扯了扯他的手，惹得百里重玹收了自己的扇子回了眸。

  西陵清婉轻声道：“……到了人间这么多次，这一次，我想吃你给我买的糕点。”

  闻言，百里重玹嘴角的笑意更柔软，他道：“你酝酿了这么久，就只是想吃我给你买的糕点啊？”

  街上的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常，美貌的女子也不少，因为两个人生得容貌出众，手牵手对视的时候又这样般配，所以那些女子刚刚萌动的芳心不自觉就碎了，随即她们又觉得，能够和这位出众的郎君相配的人，好像只有他身边的这个蓝色衣裙的女子。

  很快，百里重玹就双手将西陵清婉的手握在了手心仿佛他的手心上放了一个再珍贵不过的绝世珍宝一样。

  出口的话也在下意识的时候变得更加的温柔：“人间的糕点吃一次两次还好，吃多了难免会腻，等我们回去了，我亲手给你做。”

  西陵清婉抬眸看着他柔软不过的眸光，轻声答应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百里重玹从善如流的接话道：“虽然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子，但是谁让我的婉婉是窈窕淑女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西陵清婉催促他道：“不是要给我买糕点吗？还不去？”

  百里重玹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道：“这就去。”

  目送着百里重玹离开，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一次公孙明非问她：

  “倘若百里身上的煞气不可控制了怎么办？”

  西陵清婉那个时候坐在秋千上，头也没抬的就回答道：“倘若他身上的煞气真的变得不可控制，哪怕我会陨落，我也想要保住他。”

  “即便后来的史官会口诛笔伐你是罔顾六界，私心太重吗？”

  “即便后来的史官会责骂我罔顾六界，私心太重。”

  她回答道。

  “为了一个人，背上这样的骂名，值得吗？”

  公孙明非看着她缓缓问道。

  只见眼前的女子白衣蹁跹，坐在秋千上，抚着怀中白狐的毛发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就像是它一样，因为贪恋我怀中的温暖，从而不肯幻化人形，明明是一族公主，偏要做我怀中的一头灵宠，说到底，值得吗？只不过是其外之人不知，而身在其中的人却是明明白白的。为了心之所向，又有什么值得和不值得呢？”

  百里重玹在去给她买糕点等待的时候里，回头看了安静等着他的西陵清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了自己清醒之后，公孙明非和他恍如调侃说笑一样的话来。

  “从前你觉得，在六界和你之间，她会选择前者。”深绿色衣服的男子环胸靠在树上，用格外清澈的眸光看向他问道：“那这一次，你猜猜，在六界和你之间，她会选择前者，还是……你？”

  “那也不能让她这么选。”他认真的看着远处的蓝衣身影，像是玩笑，却比玩笑要更认真一点：“我怎么舍得让她做那个千古罪人呢？”

  说完这一句，他转头跟这一位神算知己对视了一眼：“知道她会选择我，就够了。”

  知道她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也不能让她因为他成为那个千古罪人。

  她是他心间的婉婉，是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的婉婉。

  应该清清白白的继续做她的月灵神族的圣女殿下，不应该为了自己背上骂名。

  只不过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最后为了不让他背上骂名，她用自己的陨落作为了代价。

  这个代价太重了，他一辈子都偿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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