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办的不错，朕没看错你。”景宣帝对俞初的父亲自然不会吝啬夸赞之词。

  “多谢皇上夸奖。臣不过是依着皇上的吩咐办事，能不出差错，臣便安心了。”

  说实在的，俞鸿远真不是参政的人，这些日子他睡觉都睡不稳当，心里总是揣着这件事。薛氏问了他好几次，他也只是摆摆手，不敢将此事同薛氏提起。

  俞初得到消息，知道父亲暂时不用再和北疆往来，可又听说父亲询问了北疆来的人朝中被收买的官员名单，又悬心起来。

  “北疆的名单到底可不可信？别是诓老爷的吧？”青竹也有些担心。

  “那名单皇上自会去查，倒是无碍。我担心的是朝中归顺北疆的那些大臣，若是知道父亲手里握着他们的名字，会想方设法对父亲不利。”

  俞初见多了后宫的争斗，可前朝又何尝不是争得你死我活。

  父亲手中没有什么实权，别人想要扳倒他，可谓轻而易举。前两次若不是自己和公主府帮衬着，只怕父亲早就锒铛入狱了。

  “那奴婢派人去守着俞府，至少事成之前，得保证俞家的安全。”

  这些事情一向是由湘语来做的，此刻只等着俞初一声令下了。

  “嗯，你先去安排，回头我得跟皇上说，让皇上亲自派人去。”

  俞初的打算，是只有将俞家的安危系在皇上身上，皇上才能真正想要保住俞家。

  “小主，慎刑司传来消息，说傅识礼想见您。”

  湘语离开后，青竹把刚才慎刑司递来的消息禀报给俞初。

  “见我做什么？”

  “没说，不过奴婢觉得，慎刑司那种地方，小主怀着身孕还是别去了吧。”

  “谁传来的消息？”

  “说是慎刑司的人，递了个话便走了。”

  “按理说，若非与我们有私交，慎刑司查着的人，想要见谁，都得是去禀报皇上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来告诉咱们了？”

  “小主是担心，有人用假消息引您出去？”

  “不必理会。要是傅识礼真的要同我说什么，也会放出些让我感兴趣的消息。”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的过着。嫔妃们还是如往常那般你与我斗我与你争，要么就是私下里说说皇上又去谁宫里了，亦或是清贵妃有了舒容公主之后对皇后更加不敬了之类的话。

  俞初的孩子还未生产，如今月份大了，景宣帝更是什么都不让她做，俞初觉得自己在宫里待的脑子都不大灵光了。

  晏婉芙几乎日日都要来俞初的鸣鸾殿，陪着俞初走走路，说说话。

  俞初也有些适应这样的日子，家中无事，她也松快了不少。

  这日，景宣帝下朝后正在养心殿批折子，魏承杰急匆匆地走进来，单膝跪地行了个礼后，语气激动得有些颤抖道：“皇上，昭纯宫传来消息，萱嫔娘娘快要生了！”

  “摆驾鸣鸾殿！”景宣帝将正在看的折子放回，略过魏承杰，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嗻。”魏承杰应了一声，连忙追上景宣帝的脚步。

  鸣鸾殿内，接生的嬷嬷在寝殿忙活，外头几位太医也在候着。青竹和湘语虽然有心帮忙，可二人未生育过，也没学过这些，只能在内殿焦急地等着。

  接生的嬷嬷和小宫女从寝殿出来一趟，青竹和湘语就伸着脖子想往里瞧瞧。

  “青竹姐姐，皇上来了。”湘染走到内殿门口，小声知会了青竹一声。

  “知道了。”

  既是皇上来了，青竹不敢怠慢，叫湘语留在这里看着，自己快步朝正殿走去。

  “你家小主如何了？”

  景宣帝来时怕惊扰了正在生产的俞初，并没叫人通报，所以也并未怪罪青竹这会儿才过来回话。

  “回禀皇上，我家小主还在寝殿，接生的嬷嬷和太医们都在。”

  “好。魏承杰，传朕的旨意，萱嫔若能顺利生产，鸣鸾殿上下及接生嬷嬷和太医，各赏一个月的俸例。”

  “奴才这就去传旨。”

  青竹朝皇上福了福身，跟着魏承杰一道，再次回到寝殿内。

  过了许久，俞初疼的嗓子都喊哑了，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才在寝殿响起来。

  这会儿景宣帝已经在内殿等候了，孩子的哭声传出来，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恭喜皇上，是位小阿哥。”青竹喜气洋洋地快步走到景宣帝跟前报喜。

  “初儿怎样了？”

  “回皇上，小主无恙，只是刚生产完太过乏累，昏睡了过去。小阿哥已经叫嬷嬷抱下去了。”

  “好，好。”景宣帝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念叨着好。

  “皇上，咱们现在是先回去还是...  ...”魏承杰试探着询问景宣帝的意思。

  景宣帝看向俞初寝殿那边，此刻俞初还昏睡着，也不知何时能醒来，堆成山的折子还没看完。

  “青竹，好好照顾你家小主，她醒了即刻来告诉朕，一刻不许耽搁。”

  “奴婢遵旨。”

  景宣帝起身走到门口时，又看了眼俞初的方向，才笑着离开。

  “小主，您醒了？”

  俞初刚睁开眼睛，青竹就走过来，眼神关切地看向她。

  俞初张了张嘴，只觉得口渴得厉害，发不出什么声音。

  “小主的嗓子方才累坏了，您喝点水。”

  青竹扶起俞初，让她倚在自己身上，湘语则是端过杯子，伺候俞初小口小口地润着嗓子。

  “孩子呢？”俞初能开口之后，第一句便是询问孩子。

  “小主放心，是位小阿哥，已经被乳母抱下去了。”

  青竹回禀完，让湘语好好伺候小主，她得赶紧去养心殿告诉皇上一声小主醒了。

  景宣帝在养心殿也看不进去折子，一心想着等俞初醒来第一时间赶过来。

  “初儿。”景宣帝脚还没迈进俞初的寝殿，声音就先到了。

  “皇上万福金安。”俞初撑着身体想要给景宣帝请安，皇上连忙伸手拦住她。

  “初儿，你为朕生下了朕的第一个皇子。朕要封你为妃。另外，皇子的名字朕方才也想好了，就叫永嘉。”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永嘉，她的儿子叫永嘉。俞初此刻才对自己真的生了个孩子有了些实感。

  景宣帝来了，乳母自然要将小阿哥抱过来给皇上看。那孩子白白嫩嫩的，虽然这会儿还睡着，但是眼睛处是两条长长的缝隙，想必眼睛会很大。

  父亲看儿子，自然是越看越喜欢。

  可皇后这头受不了了。

  萱嫔，不，如今是萱妃了，还生了皇上的长子，加上如今萱妃这样受宠，那日后的太子之位，难不成要落到她俞初的儿子头上？

  徐贵人守在皇后身边，看着皇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知道此事已经成为皇后的心头大患。

  其实何止是皇后，清贵妃想必也不会好受。自己刚生了个女儿，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呢，萱妃这头就生了个儿子。

  徐贵人刚想开口，皇后身边的高承义又进来通传说，皇上又下了新的册封旨意，说怡贵人因在萱妃有孕期间经常陪伴有功，封为怡嫔，迁至翠微宫主殿居住。

  ‘啪！’皇后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砸出去，又深呼吸了好一阵子，才恢复以往的从容之色。

  “皇后娘娘。”徐贵人小声开口。

  皇后被徐贵人的声音吸引，瞪着一双凤眸朝徐贵人看过去。

  “怎么了？”

  “皇后娘娘别动怒，这孩子虽然生下来了，可毕竟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萱妃虽然安然生产，但先前数次动了胎气，保不齐对孩子有损伤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心中有些揣测，但并不确定。

  “皇后娘娘，傅识礼身边的兰雀，如今身在何处？”

  皇后这会儿再听不懂徐贵人的意思，可真是枉在后宫待了这么久。

  “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总不能叫萱妃太过得意了才是。”皇后顿了顿，叫来云书。

  “云书，你去把兰雀从辛者库找过来，千万别惊动了人。”

  兰雀身为傅识礼的陪嫁丫头，本该和傅识礼一同关进慎刑司的，可她毕竟是个小丫头，皇上不甚在意，所以皇后略动了动手脚，将她安排到辛者库。

  兰雀夜里被带过来的时候，全身瑟缩着，看样子已经在辛者库被打得怕了。

  云书叫兰雀跪在小库房里，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把她带到这里的。但是之前傅识礼对她的处罚，叫她的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

  徐贵人见兰雀似乎想要大叫，连忙上前用自己的帕子塞到她的口中。皇后向徐贵人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本宫跟你说什么，你好好听着就是。多说一句本宫便当场处置了你。”

  皇后甚少在旁人面前露出这般凌厉的神色，兰雀吓得不敢说话。

  “你若听懂了便点点头。”徐贵人还用手压着兰雀的头。兰雀艰难地点了点头，徐贵人才松开手，将她口中的手帕扯出来，十分嫌恶地扔到一边。

  “你家小主死罪难逃了，你可知道？”

  兰雀听见皇后的话，有些茫然地看向她，好一阵，兰雀才反应过来皇后说的是什么事情。然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事情，是萱妃做的一个局，你可知道？”

  兰雀有一瞬间的疑惑，然后摇了摇头，开口道：“萱妃？”

  皇后没有介意兰雀并未说什么‘回禀皇后娘娘’，带着几分讥讽地笑道：“是啊，因为抓到了你家小主，她如今已经是妃位了，还生了个皇子。哈哈哈，可怜你先前那般雄心壮志，如今只能在辛者库给别人洗脏衣服。”

  “皇后娘娘为何要告诉奴婢这件事？”兰雀心中对俞初的恨意达到了新的高度，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辛者库的宫女，能对一个刚生了皇子的宠妃做什么？

  皇后似是看穿了兰雀的想法，走了几步到她面前，弯着腰，用食指点着兰雀脏兮兮的额头，语气阴森地说道：

  “萱妃的鸣鸾殿密不透风，可大皇子这两日还养在阿哥所。你说若是大皇子没了，萱妃会不会心痛过度，跟着去了？”

  “你可以不去做这件事，那么今夜就是你的死期。若是成功了，皇后娘娘会找个由头把你送出宫去，你便自由了。”

  徐贵人没给兰雀留时间反应皇后的话，再次向她施压。

  兰雀再有野心，也不过是从小就被卖到傅识礼府上做奴婢的，心境眼界都不行，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皇后娘娘指使她做这样的事情，即便成功了，皇后怎么可能让知道这么大个秘密的她出宫去？

  不过兰雀即便想明白了也是无用，答不答应也都是要死的，只是死得早晚的问题。那今夜死和过几日死，她也还是会选择过几日死。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几日会有什么变数。

  兰雀没想到皇后让自己去杀人。虽然对方只是个刚出生几日的婴儿，可正因如此，这事情才更是造孽。

  “你可想清楚了？是为自己和你家小主报了仇寻求自由，还是今夜便死在这儿？”

  徐贵人再次走进兰雀。

  皇后方才的话已经说尽，这会儿也不会再同一个奴婢废口舌。

  “奴婢愿意。”兰雀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皇后松了口气，但还不十分放心，叫高承义时时盯着兰雀，才和徐贵人离开那个库房。

  高承义告诉兰雀，阿哥所在什么位置，又让云书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洗了洗脸，又在脸上画了些麻子，才让她离开。

  兰雀原以为皇后会给她几日的时间准备，可看着架势，便是今晚就让她去阿哥所杀了大阿哥。

  与此同时，俞初这边正想着明日如何求皇上将永嘉接回昭纯宫养着。

  “小主，今夜奴婢便去守着大阿哥吧。”

  湘语实在有些不放心。

  别说青竹和湘语，就连湘染和小安子几个人都觉着大阿哥放在阿哥所实在有些危险。

  毕竟这是宫里头一个皇子，多少双眼睛盯着眼热呢。万一哪个错了主意的，大阿哥也太危险了些。

  兰雀并不知道俞初她们早有安排，径直朝阿哥所走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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