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什么时候下班回家？我和宝宝都很想你哦，我还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全虾云吞和安德鲁蛋挞，快回来趁热吃吧。”

  “刚开完一个会，在喝咖啡，等会儿还有一个会呢。”施雅宁有些疲惫地苦笑道：“你们吃吧，不用给我留了，我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去。”

  “好吧，那你注意身体。”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失落：“明明你人就在明珠，可我和宝宝一个月也见不到你几次，你们金鼎律所也太会压榨员工了吧？难道除了你，就没人能做的了那些工作了吗？”

  施雅宁无奈苦笑：“你知道我什么资历的啊，现在何大状要我负责好些案子，我要不拼命做出成绩，怎么能服众？怎么对得起何大状的青眼？

  而且，原本我以为要卷十几年以后才有机会成为律所合伙人的，现在，才五年，我就有这个机会了，现在我要是不拼一把，我实在不甘心。”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说道：“都怪我没用，让你一个女人，承受那么大的工作压力……”

  施雅宁忙打断他：“这事我们五年前就已经讨论过了，我没精力重复讨论，都是我自愿的，你也不用自责，OK？我们就好好的各司其职，把小日子过好。”

  ……

  应付完老公，挂了电话，施雅宁才放平了椅子，放松全身，放空大脑，舒服地躺着。

  深夜十二点，整间律所，只有少数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其中就包括施雅宁这一间。

  今天没有案子，不需要加班，但施雅宁就是不想早回家，她只想窝在这个暂时独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享受片刻的安宁。

  刚进金鼎的时候，施雅宁只能在外面的大厅里，混一个不固定的办公桌……就是三五个人共用一张办公桌，谁先来，谁占有的那种。

  而现在，她已经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了，面积很小，只有二十个平米，但不光朝阳，还附带一个洗手间……太幸福了。

  如果有天她能升到合伙人级别，那她就能去楼上，占据一个一百平米的超大办公室。

  当然，办公室还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可以从每日无穷无尽的繁杂事务中挣脱出来，去思考更高层面的事情，拥有更大的权限和资源，以及最重要的，拥有更多自由的时间。

  想到未来的美好，施雅宁嘴角翘起幸福的弧度。

  “叮铃铃……”

  桌上的座机响起，打断了施雅宁放飞的思绪。

  施雅宁瞬间心情烦躁，甚至有些恶劣，但还是语气平和温柔地接起电话：“喂，你好，这里是……”

  “出来喝酒，我在白先生酒吧。”Hellen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随即挂断。

  “喂……”施雅宁都来不及拒绝，只能无奈地放下座机的话筒，转而拿起自己已经静音的手机。

  果然，上面有一个小时前，Hellen发来的信息，以及半小时前打来的电话……呃，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我居然放空了这么久？

  施雅宁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随即拿起公文包，匆匆出门。

  路上偶尔和熟面孔点头致意，互相问好，然后打了辆计程车，来到白先生酒吧。

  这是附近几个街区的白领们，很喜欢来的一间酒吧，Hellen自打五年前来过一次以后，每年来明珠，她都会来这里坐坐。

  还是这女人活的潇洒啊！

  施雅宁有些艳羡的想着。

  但让施雅宁没有想到的是，进入酒吧以后，她发现坐在Hellen对面，相聊正欢的，居然是金鼎的叛徒，黄企发。

  “嗨，Dasia，你现在可越来越难请了。”Hellen抱怨道，然后抬手叫酒保够来，给施雅宁添一个杯子。

  “黄企发，你怎么也在这里？”施雅宁警惕地问道。

  “当然是凑巧啊，”黄企发笑眯眯地说道：“我发现了一个超级漂亮的大美女，自然要过来搭讪一下。”

  “呵呵，”施雅宁淡淡地说道：“聊完了吗？那麻烦你让一让位子，不然我们不介意换一个地方。”

  “祝你们聊得开心。”黄企发没有任何的犹豫和狡辩，和一脸看好戏表情的Hellen握了握手，然后笑呵呵地离开。

  很快，黄企发就和不远处的一个单身美女聊上了。

  Hellen吹了一声口哨，说道：“哇哦，看来这小子会有一个美妙的夜晚了，我喜欢这小子……为什么你好像很讨厌他的样子？”

  施雅宁无语，浅喝了一口威士忌，说道：“因为从金鼎叛变了啊……金鼎培养了他，他却律所最需要他的时候，离职了，何大状亲自挽留都留不住他。

  现在全律所上下都喊他叛徒，你让我怎么跟他言笑晏晏？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以后还怎么在金鼎混？”

  Hellen挑了挑眉：“所以，其实你并不讨厌黄企发，对吗？”

  施雅宁无所谓地靠在椅背，舒服地放松身体，淡淡地说道：“我的个人意见，重要吗？”

  Hellen定定地看着施雅宁：“你后悔了吗？我是指，你没有去做周国淮的情人，而是嫁给了男朋友……现在，你后悔了吗？”

  施雅宁无所谓地摇摇头：“每种选择都有各自的烦恼，现在这样，更让我感觉踏实……有自己的小家，有老公，有孩子，我只要努力工作就行了。

  或许会晚几年，甚至晚十几年，才能成为律所合伙人，但这不就是选择的代价吗？”

  Hellen笑笑，略过这个话题。

  施雅宁也默契地没有再提及。

  黄企发坚决地离开金鼎，就是因为接受了周国淮的邀请，去他的公司担任法律顾问……和雇佣金鼎，然后再对接金鼎的单个律师、律师团不同，黄企发这种是直接入职周国淮的公司，成为周国淮的下属。

  金鼎培养了黄企发六年，当时正是指望他成为中流砥柱，继续带动一大批新晋的下级律师的时候，结果黄企发跳槽……这当然会被骂叛徒。

  但黄企发并不以为然。

  待在金鼎，像现在的施雅宁一样连轴转，然后十几年以后积累了足够的资历和功劳，他有机会升任合伙人……注意是有机会，毕竟没有人能为多年后的事情担保。

  但如果现在就跳槽到周国淮的公司，他不仅收入立马涨一倍，关键从此他的工作就是为周国淮和周国淮的公司服务，不需要他像施雅宁一样带新人，维护金鼎的地位……因为周国淮的公司，本身就是最强奶妈，只有别的公司求过来。

  也就是说，黄企发的新工作，公司和个人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而且周国淮还对他有承诺——服务五年后，他会注资，支持黄企发成立属于自己的律所。

  虽然这样的律所，更像是周国淮的一家子公司，但比起自己当老板，这一点还重要吗？

  在黄企发和Hellen看来，这个选择，还需要犹豫吗？

  叛徒？

  呵呵，这都他妈9102年了，你为资本家服务，还服务出荣誉感来了？这是律师版的《演员的自我修养》？还是自甘为奴？

  但人和人的三观是不一样的，做朋友，就得求同存异，而不是吹毛求疵。

  所以，Hellen和施雅宁都默契地没有争论下去。

  争论是没有意义的。

  但喝的酩酊大醉以后的施雅宁，却有些迷茫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一不小心喝嗨了，感觉好放松，好些年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但，接下来去哪？

  回家？

  不可能的，一身酒气，怎么跟老公解释？把小朋友熏醒了怎么办？还有最可气的是，老娘就想喝点小酒，放松一下，我为什么要有负罪感啊啊啊啊啊！

  突然就好烦！

  所以，当年不做周国淮的金丝雀，现在就真的拥有自由了吗？怎么感觉背负了更多？她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啪！”

  Hellen拍了施雅宁的屁股一下，醉醺醺说道：“看个屁啊，跟我回我家。”

  施雅宁抱着屁股，心情却愉悦起来，起码她还有个好朋友，她有地方可以去。

  但到了一栋别墅，而不是酒店，施雅宁懵了：“你怎么有钱买别墅的？在伦敦做律师，这么赚钱的吗？这得两三个亿港纸吧？”

  Hellen拎着两个酒杯，一瓶起泡酒过来，然后又去冰箱里翻吃的，一边说道：“我这么好看，我还这么有能力，我为什么要花自己的钱买房子？”

  施雅宁突然酒就醒了，心底的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想想自己拼了命攒够的首付，然后每个月玩命地卷，挣钱供楼，她才买一套80平米的小房子，她还要挣钱养女儿，平时压力大的简直要抑郁……

  而Hellen，这小日子太潇洒了，甚至都不需要花自己的钱，周国淮就送她一套别墅……妈哒！

  尤其是，看到冰箱里塞的满满当当的食材，施雅宁立马就明白，平时也有人帮忙照看别墅，一切都不需要Hellen操心……施雅宁顿时心里更不平衡了。

  Hellen挑了些速食食品拆开，一边给施雅宁倒酒，一边说道：“既然做出了选择，现在就不要后悔，每种选择都有各自的烦恼，不是吗？你别看我现在很爽，我其实也有我的烦恼的。”

  施雅宁喝了口酒，感激地看着Hellen，好奇追问：“你的烦恼是什么？”

  Hellen幽幽叹道：“钱多的花不完，漂亮衣服穿不完，美酒喝不完，豪车开不完，豪宅住不完……我的烦恼简直太多了！”

  啊啊啊……

  施雅宁气的暴走了，把Hellen摁在沙发上，一顿乱挠，Hellen笑出了鹅叫声，赶紧求饶保平安。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先苦不一定后甜，但先甜你肯定甜到了……这他妈说的不就是我和Hellen的真实写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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