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绮在餐桌前坐下，吃着林妈特地为她准备的早餐，一碗加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条。

  一碗面条下肚，林绮只吃了七分饱。林妈等人没提要给林绮加面条，原因无他，林绮面前的这碗面条是用搪瓷盆装的，搪瓷盆比林绮的脑袋还大。

  林妈等人根本没想过她会吃不饱。

  林绮揉了揉仍旧有点干瘪的肚子，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再叫妈妈煮一碗。

  “吃撑了吧？就算喜欢妈妈煮的面条，那也不能吃那么多呀。”林妈笑得和蔼可亲。

  林绮：“.......”

  算了，距离午餐没多久了，她忍着。

  林绮没起床，她的东西没有人动。林渺渺倒是好奇想拆看看一看，结果刚伸手就被她打了，打得手背红红的，到现在红印都没有消。

  换做其他时候，林渺渺早就出门玩去了，今天为了看林绮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她愣是压下想去玩的心思，留在了家里。

  林绮从背包开始拆，她先拿出了徐鹤霄给爸妈的礼物，“两盒茶叶，两盒烟和一瓶酒是和我一起打猎的朋友送给你们的。”

  “你这个朋友这么有心，过年还给我们准备礼物。”林妈惊讶道。

  “人家可能是看上了您女儿。”林渺渺插话，一秒就猜出了事情的本质。

  “这个朋友是个男的？”林妈蹙眉。

  “是谁？上一次我去的时候，见过吗？”林大哥回忆他去安良大队时见过的人，是有几个男的，长得都还行，品行怎么他暂时看不出来。

  “是队员，还是知青？爸爸不希望你在乡下嫁人。”林爸直接把话题上升到了谈婚论嫁的高度。

  林绮不慌不急，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她没理会林妈和林大哥，而是盯着林爸的眼睛，认真道，“爸爸，我喜欢种田，除了乡下，其他地方不合适我，我想留在乡下。”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绮绮，乡下生活那么苦，你打算留在乡下一辈子吗？”林妈眼睛红了。

  “妈妈，我不觉得苦。”林绮抓住林妈的手，“您看，我的手还是那么白皙细嫩，一点茧子都没有。”

  林妈揉着女儿的手，软软的，光滑细腻，的确不像是一双干活的手。可见女儿在乡下应该没怎么累着。

  然而她依旧不放心，“可你要是在乡下嫁人，以后被人欺负了，你爸妈和大哥想要为你出头——”

  咔嚓！

  林绮把她家老旧的实木桌子掰了一块下来，“敢欺负我，我就揍他。”

  在场的人看着那足有五厘米厚的桌子，都沉默了。

  或许，他们该担心绮绮今后的对象。

  “所以，给我们送礼的这个人正在追求你，还是你们已经处上了对象？”林大哥语气严肃。

  “处对象。”林绮道，“还在观察期，先处个四五年，再考虑要不要结婚。”

  林绮说话的时候太平静了，让人直觉她是认真的，而不是在开玩笑。

  “咳咳，处对象四五年，这个时间是不是有点久？”林爸道，他不想女儿嫁人，可女儿这么拖着人家四五年，是不是不太好？

  “五年后，我也不过二十二岁，还年轻。我打算二十五岁再结婚。”林绮道。

  林爸：“........”

  林大哥：“..........”

  林妈和林渺渺：“..........”

  他们再次沉默了，心里莫名心疼那位送礼的青年。

  见他们不说话，林绮继续拿东西，接下来是一大包大白兔奶糖和两盒糕点，“这是经常购买我猎物的人送的，五斤大白兔奶糖和六盒糕点，我送了别人一些，只剩那么多了。”

  “那人可靠吗？出手这么大方！”林妈担忧道。

  “可靠。人品极好，就算他出事了，也不会牵扯到我们。我们一向小心谨慎，你们大可放心。”林绮道。

  “妈妈对你们的事情也不清楚，你心里有数就行。”林妈妈心里肯定是担忧的，不过儿女已经长大，她管不了他们一辈子，所以她不干预他们。

  “妈妈，她要是被抓，投机倒把的罪名可是会影响我们整个家的。”林渺渺急了。

  “到时你可以和家里断绝关系。”林大哥冷冷道。

  林渺渺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亲大哥，又看向自己亲爸亲妈，“你们三个都有正式工作，她要是被抓，你们的工作就没了！”

  “没了工作，我就投奔绮绮去。”林大哥道。

  林爸和林妈对视一眼，“我们也去投奔绮绮。”

  “她被抓了，你们怎么投奔她！”林渺渺觉得她爸妈和大哥都疯了。

  “不会被抓。”林绮语气笃定。

  “你凭什么肯定！”林渺渺反驳。

  林绮不疾不徐，像掰豆腐一般，又把厚实的实木桌掰掉了一块，“凭我跑得快，谁都追不上。没有人赃俱获，谁也拿我没办法。”

  林渺渺目瞪口呆，看着那实木桌子，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忌惮。

  林绮见她不说话，继续从背包里拿东西，这一次，她取出了三件厚实的军大衣，“爸爸妈妈和大哥，这是我给你们的新年礼物。”

  厚实的军大衣，即使在城里，也是少见的。

  林爸林妈和林大哥爱不释手，尤其是林爸和林大哥，眼中的喜爱一点也不掺假。

  “我的呢？”林渺渺嫉妒坏了。

  “没有。”林绮平静道，反问，“你配收我的礼物？”

  如果是原主那个小傻子，林渺渺把原主送到乡下，那就是谋杀。

  一个要谋杀妹妹的人，她不杀对方，是看在林爸林妈的份上，但让她和对方演绎姐妹情深，门都没有。

  林渺渺的脸涨的通红，委屈看向林妈，“妈妈，您看她根本没把我当成姐姐。”

  “你也没有把她当成妹妹。”林妈淡淡道。

  林渺渺一噎，愤愤闭上了嘴巴。

  至此，背包里只剩下林绮的东西，她把背包放到一旁，转身朝那四个麻袋走去。

  林绮先打开那一袋米，一百多斤的大米，粒粒白皙圆润，如白玉一般，好看得不真实。

  林妈忍不住抓了一把放在鼻尖轻闻，“竟然是真的米，米香浓郁。这是你们大队种出来的米？”

  林绮含糊地嗯一声，没打算说实话。她去下乡才半年，夏天才去的，时间节点上，按理说种不出大米来。

  “你把自己分到的米都带回家了？”林大哥问。

  林绮又嗯一声，“那里的米好吃。我想吃，自己再买。”

  林大哥还想说什么，林绮已经去打开其他袋子，“这个袋子装的都是新鲜的肉，有五斤的猪肉，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和一只野山羊。哥哥，你去拿个盆过来。”

  漂亮的五花肉，十几斤的野鸡，二十斤的野兔，一百多斤的野山羊，再一次把林爸林妈、林大哥和林渺渺四个人惊到了。

  林大哥木着脸去把他们家大大小小所有的盆都拿来了。

  “这些都是野生的吗？家养的都养不出这么大吧。”林妈记得从前他们家也养过鸡鸭，养到六七斤就算很大了，一般来说，四五斤才算正常的。

  “我在山里种菜，它们来偷吃，所以才长得那么大。”林绮道。

  林妈：“.........”

  这个傻女儿，她该怎么告诉她，单单是吃青菜，动物是长不了这么大的。

  林绮又打开另一个袋子，先是提了四十多斤的熏野猪肉，又拿出两个被藤蔓包裹严实的大坛子。

  林家人对熏野猪肉都不陌生，可此时看见这么多熏肉，他们仍不免有点晕乎。再见林绮拿出两个坛子，他们更晕了，这又是什么？

  林绮不急着解释，她打开了最后的那一个麻袋，这个麻袋里装了柿子饼、山楂干和葡萄干，以及两个坛子。

  柿子饼、山楂干和葡萄干分别用布口袋装着，林绮随意将它们放到一旁，然后去解那四个被藤蔓包裹得严严实实得坛子。

  林妈几人则去打开那三个布口袋，见里面是果干，都忍不住尝了尝。

  “好吃！”林妈每尝过一样，眼睛就更亮一分。

  林爸没说话，不过林妈叹一句，他就点一次头，可见也是非常喜欢。

  林大哥喜欢吃甜的，不管是柿子饼，还是葡萄干，甜度都非常高。就是山楂干，也是酸酸甜甜，一点苦涩味道都没有。他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林渺渺则一边吃，一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默默往自己的口袋里抓了几大把。

  林绮拆完所有藤蔓，将四个坛子摆放到一起，依次将它们打开，下一秒，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充斥满整个房间。

  “这是葡萄酒，野葡萄酿的。这是各种野果做成的果脯，水份略多，甜得有些黏腻。这是果酱，我自己做的。这是拐枣蜜，大哥曾拿回来一罐。每个坛子约摸能装四十斤左右，你们留着慢慢吃。”林绮道。

  林大哥：“我先试试葡萄酒。”

  林爸：“我也想先喝葡萄酒。”

  林妈：“我都想试。”

  林渺渺拼命咽着口水，妈呀，单是闻着这香味，她就醉了。

  她这个妹妹在乡下过的是什么神仙的日子！

  一个上午下来，林家都浸泡在各种果香里，连人也是由内到外，泛着果香味。

  “乡下的果也太香了。”林妈感叹，她现在也不纠结女儿回不回城了，回城可吃不到这么多肉，这么多水果，也没有这么香醇的葡萄酒。

  “妈，用我带回来的米饭煮午餐吧，我肚子饿了。”林绮道。

  “林渺渺，今天你煮午餐。”林妈妈指挥林渺渺。

  林渺渺不敢有意见，当即去拿锅，“妈，蒸纯米饭吗？”

  “对，蒸纯米饭，不用加其他东西。”林妈道。

  “煮什么肉？”林渺渺又问。

  林妈扫过那些肉，想了想，“吃干锅兔肉。”

  “得嘞，我知道了。”林渺渺语气轻快，有肉吃，她不介意下厨。

  林渺渺去厨房忙活，林爸起身，“我去买一张新的餐桌回来。”

  “我和您去吧，买张好一点的。”林大哥也起身。

  “行，你们都去，记得按时回来吃饭。”林妈叮嘱，“回来晚了，我们可不等你们吃饭。”

  林爸和林大哥脚步当即加快，“我们很快就回来。”

  这下，客厅里只剩下林妈和林绮。

  “明天是除夕，下午的时候，你和大哥去一趟你外婆家，给外婆送一些年礼过去。”林妈道。

  林绮嗯一声，“好。”

  “这些东西可以分一些给你外婆和舅舅他们吗？”林妈问。

  “我拿回家，它们就是妈妈您的，您随便安排，不用问我。”林绮乖巧极了。

  林妈被她哄得眉开眼笑，“就算是给妈妈的，妈妈也希望你是愿意的。如果你爸爸要送一些给你奶奶家，你也愿意？”

  “不愿意。”林绮摇头，拒绝得干脆极了。

  林妈憋笑，“如果你爸跟你开口呢？”

  他老公是传统的孝子，如今家里这么多物资，若是不分给他老母亲一些，他这个年只怕过得都不安心。

  林绮迟疑了，她奶奶不喜欢她，可她奶奶养大了他爸。她爸肯定要往她奶奶那边送年礼，可她又舍不得他爸为了买东西，大冷天的还要半夜去排队。

  唉，真是为难。

  看着林绮皱起眉头，她妈笑出了声音，“你啊，可真是个傻瓜。”

  “妈妈故意把问题丢我，还笑我傻？”林绮委屈。

  “可不是傻么。明天就是除夕，家里哪会一点准备都没有，爸妈和你哥你姐已经去排队买过年货了，虽然抢了几天也抢不到多少东西，但这些东西给你奶奶家那边已经足够。”林妈道。

  “您都有了打算，还问我。”林绮撇嘴，“您可真坏。”

  “嗯嗯，是妈妈坏。”林妈妈一脸宠溺，她只不过见这个小女孩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这才忍不住逗一逗。

  林渺渺的厨艺一般般，但架不住林绮饲养的兔肉只在太香，而厨房又在走廊上，这霸道的香味一出来，整个院子的人家都闻到了。

  “谁家在煮东西，这么香！”

  “是肉的味道吧，不过今天才二十九呀，这就吃上啦？”

  开门的声音相继传来，一些好奇的人家纷纷跑到走廊上，朝厨房的方向挤来。

  “渺渺，今天做饭的人怎么是你呀，你妈呢？”

  “我妈在家陪我妹妹。”

  “哎呀，你妹妹回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夜里到的。”

  “渺渺，你锅里煮的是什么，看着不像猪肉，也不像鸡肉鸭肉。”

  “是兔肉，我妹带回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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