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林妈听到声音，动作迅速地将一些柿子饼、山楂干和葡萄干倒入篮子里，然后提着篮子，抓着林绮的手，飞快往外面走去。

  在那些人入门之前，林妈把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哎呀，大家中午好呀，都吃过饭没有？”林妈笑容亲切。

  大家遗憾看向紧闭的大门，又看向林妈的篮子，随后才是林绮，这一看，一个个都呆住了。

  “这个真的是绮绮啊，大半年没见，长这么高了！”

  “不但长高了，还长肉了，变得更漂亮了！”

  “你们家孩子长得好啊，一个比一个好看！”

  “不是说乡下每天要干活，风吹日晒雨淋的吗，怎么绮绮还是这般白净，我这个每天坐在厂房里的人，和她这么一比，可是差远咯。”

  “对啊，绮绮，你怎么还是这么白？”

  女人们对美貌的关注大于食物，一个个殷切看着林绮，好奇她是不是保养有方。

  “大概是我晒不黑，我妈把我生得好。”林绮认真道。

  呃——

  大家愣住了，这个话题该怎么继续？

  “咦？绮绮，你不结巴啦？”有人发现了林绮身上的异常。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对啊，你不结巴啦？”

  “我结巴的毛病，在我去了乡下之后，得到了改善，慢慢就变好了。”林绮回答道。

  “结巴还能变好啊，真是稀奇。”

  “这么说乡下还是个养人的地方，不单不结巴了，脸上血气也足了，还长高了！”

  “人也变得更加灵气了，当初绮绮总是慢悠悠的，反应也迟钝，可现在一看，完全正常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看这几个月，绮绮可没少往家里邮寄东西，可见也是个有孝心的。绮绮她妈，你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就等着享儿女的福咯。”

  听着周围人对自家女儿的夸赞，林妈眼角边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她连忙给这些人派发柿子饼和果干，“绮绮在山里摘的野果子，大家可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有得吃就不错了，嫌弃啥呀。”

  “这柿子饼颜色可真漂亮，果肉也厚实，看着就不错。”

  “山楂和葡萄干的果肉也很厚实啊，真的是山里的野果？我看着比人工种植的还要好。”

  “唔，好吃，很甜，像裹了蜂蜜一样甜。”

  “这真的是山里的野果啊，怎么比百货大楼的果脯还要好吃？”

  “.......”

  林妈带着林绮在院子里走一圈下来，篮子里的柿子饼和果干也分完了，恰巧这时午餐也煮好了。

  林妈带着林绮和大家告别，回了家。

  大家目送她们母女走远，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林绮竟然真的好了，真是神了，乡下真就这么养人？”

  “不见得。同一批去乡下的，那个老张家的闺女前天回来，又黑又瘦，人都脱了形，看着老了五岁不止。”

  “不止是老张家，还有几户人家的儿子和女儿也一样，都是又黑又瘦，皮肤粗糙，手上都长了老茧，可见乡下的日子非常苦。”

  “那这个林绮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有人养着她吧？”

  “你是说她被包养了？”

  “就她那长相，整个舟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被人包养也正常。”

  “如果是被包养，那一切倒是说得过去了。不然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在乡下混得那么好，养活自己不算，还能给家里邮寄那么多东西。”

  “我就说她不像干农活的样子，你们刚才注意到她的手没，那双手啊，又白又嫩，老婆子我活那么久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唉，也不知道李梅知不知道她女儿被包养这回事。”

  “哪里能不知道啊，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自己女儿什么能力，当父母的还能不懂？”

  “要我说，未必就是包养，说不定人家是正经处对象呢，以林绮现在的长相，多的是想要和她处对象的人。”

  “不管怎么说，一个傻子有如今的境遇，也是她的造化了。”

  “谁说不是呢。”

  “.......”

  这些人自认为自己的声音很小，殊不知林绮把她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听完，林绮心里出奇的平静，没有一丝愤怒。

  不管外人怎么猜测，只要妨碍不到她和她的家人，她都不在意。

  她远在安良大队，那些人除了靠猜，连捕风捉影都做不到，也不能将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相反，她现在多了一个依靠男人的名头，倒是不会有人怀疑她投机倒把了。

  这个烟雾弹出现得有利有弊，目前来看是利大于弊。

  林渺渺忙了一个多小时，整出了四个菜，一个蒜苔熏肉，一个干锅兔肉，一个紫菜蛋花汤，一个炒白菜，每一份菜的量都足足的。米饭更是直接蒸了两斤多，锅盖差点盖不上了。

  咕噜——

  林渺渺拼命咽着口水，天知道她忍得有多难受，一边煮饭，一边要抵御这些饭菜的香气，她中途偷吃了几回，可越是偷吃，越是欲罢不能。

  实在是太香了！

  比她吃过的每一餐饭都要好吃，珍馐御宴大抵不过如此了。

  一想到自己那傻妹妹天天吃的就是这样的饭菜，林渺渺嫉妒得心都要痛了，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下乡的人是自己——

  不，她不能下乡。

  林渺渺回忆那些下乡的朋友的惨状，她可不敢去赌，她未必有傻妹妹那样的机遇！

  这顿午餐，林家几个人吃得头也不抬，话也顾不上多说一句。满满一大盆的干锅兔肉，最后一块都没剩下。蒜苔熏肉也吃得干干净净，米饭也没剩下。倒是炒白菜和紫菜蛋花汤剩下了不少。

  咳~

  林爸打了一个饱嗝，摸着吃撑的肚子，坐在椅子上没动。

  “孩子他爸，你没把自己肚子撑坏吧？”林妈担忧道。

  林爸老脸一红，嗫嚅道，“应该没有吧。”他也不是很清楚。

  林妈瞪他，“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

  “是很饱，可却不难受。”林爸老实道，“身体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我有点困了，先回房间眯一会。”

  “去儿子的床上。”林妈对他道。

  “为什么？”林爸不解，夫妻那么多年，她现在嫌弃自己了？

  “这几天我要抱着香香的女儿睡，不稀罕你这个老头子。”林妈理所当然道。

  林爸听了解释，无奈叹了一口气，“行吧，我的确没有女儿香。”

  林爸要去睡觉，林渺渺要出门去玩。

  林妈还要继续规整林绮拿回来的东西，她割下一条羊后腿肉，又拿出罐子装了一罐拐枣蜜，二十多个柿子饼，装了四五斤的果干，葡萄酒也装了一瓶，大米拿了十斤。然后叫来林墨，“拿着这些年礼，带上你妹妹，一起去你外婆家。如今你妹回来了，身体也好了，是该让你外婆好好看看她。当初得知你妹痴傻，你外婆可没少哭。”

  林墨应下，把东西装进背篓，然后在上方盖上一块布，将东西遮住，“奶奶家那边要去吗？”

  “不去。你爸自己去就行。”林妈的态度冷了许多。

  林墨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他背起背篓，招呼着林绮出门，来到门外，又回头问了一句，“外婆要是留我们吃饭——”

  “那你们就留下。”林妈无所谓道。

  林绮只去过一次外婆家，只见过一回外婆家的人。对比奶奶对她的不喜和厌恶，外婆对她则是满心怜惜和心疼。

  不过外婆和舅舅一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即使他们过得困难，林妈也极少带他们回外婆家那边打秋风。

  “你手上的手表是怎么回事？你买的，还是别人送的？”林墨打量着妹妹的手表，虽然他不懂手表，可妹妹这块看着就不一般，直觉告诉他，这块手表应该很贵。

  “别人送的。”林绮想到徐鹤霄，眉眼温柔。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人能让自己的傻妹妹露出这副模样，林墨心里升起了一股妒意。

  林绮摇头，“说不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约是细心的，周到的，处处为我考虑。”

  “就这么好吗？”林墨对此表示怀疑。

  “也没有那么好。有点，唔，有点弱。力气比不上我，速度比不上我。”林绮认真道。

  林墨：“........”

  除了自己妹妹，没有谁能毫不费力从一张实木桌子上掰下一块木头。

  除了力气和速度，还有哪一些缺点？”

  林绮闻言，陷入了沉思，徐鹤霄的缺点么？

  想了许久，她摇摇头，“目前看来，他没什么缺点。他会针线，会做衣服，会缝背包，会煮饭做菜，会种地，会放牛，会算账，字写得很好，还会画画。”

  林墨神色复杂，“他一个男人，会的东西这么齐全？”

  “嗯，齐全。妈妈给我的棉衣和棉裤短了，就是他帮我接了一截。我昨天背的包就是他用布口袋拼接做成的。天气冷了，他不让我碰冷水，几乎都是他做饭烧菜。”林绮道。

  林墨拧眉，“他是知青点的人？”

  “不是。哥哥，我现在在安良大队有了自己的一座房子，已经不住在知青点了。”林绮道。

  林墨瞪大了眼睛，“你自己有了自己的房子！”

  “对啊，自己的房子，我去打猎，用猎物请大队的人帮我建了一座土坯房。有一个大厅和四个房间，还不包括厨房和卫生间。他的房子距离我的房子不远，我们走动就频繁了一些。”其实不是频繁，而是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经常一日三餐都一起吃。

  林墨还沉浸在妹妹拥有一座房子这件事情上，他们一家五口还挤在两个房间里，她妹妹拥有了一个大房子？

  就算是在乡下，这样的事情也很少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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