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过了立春,朝堂也发生几件大事,一是许昭仪有孕消息传出,直接越级封妃,赐字“宜”。一时间,许家水涨船高,门前拜见宾客更是络绎不绝,较往时更盛。二则是陈副将被太子举荐,上封为左厢神勇军司,即刻上任前往秦地担任军监一职。
再之后,便到了各府之间忙着送春礼的时候。太子府照常是管家拟好了单子再呈上来给我过目,再分别送到各府。
李瑾不许我再费心去管府内事务,如今将庶务均交由如福暂为代管。
只是我依旧放不下心,总疑心哪里要做得不好,最终还是令管家再将单子送过来给我细细看了,依据亲属往来、各府品阶再依次添减礼品。
我将最后一本礼册阅完时,吴嬷嬷端了药正掀开帘子进来。
因我这胎不太稳固,吴嬷嬷每日照太医吩咐定时定点将安胎药煮好给我送来。
“娘娘,该喝药了。”
我抬头应了声,同时也没有错过吴嬷嬷目光落在我手上时,那皱起的眉毛:“娘娘——”
果不其然,又是老生常谈。
“太子爷吩咐了不让娘娘每日操这些心,娘娘是一字也没听进去……”
吴嬷嬷又是三令五教一通,直看着我一口气将药喝完了才终于歇了片刻。
只是她却反常地没有立刻退了出去,而是将那呈盘转递给一旁的绿绣,让她端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我合上手边的礼册,抬头看向她,便知她这是有话要说。
她朝我行了礼,正色道:“如今娘娘怀上胎,倒叫老奴心里一块儿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只是还有另一桩事。”
“嬷嬷但说无妨。”我点头温和道。
“娘娘身子再往后便天天见着大了,这毕竟是不好伺候太子爷的——娘娘也该想想给爷房里添些人了的事了,先前那些乌七八糟的女子自是不能再让进来的,免得乱了规矩——这回娘娘得亲自操办,既全了贤名儿,也好选些得力的放在房里,别叫那些狐媚子坏了去。”
吴嬷嬷说到这儿止了话,将背挺得更直,径直看向我,目光冷硕,像是紧防着我说出个“不”字。
我神色如常,温和地开口道:“本宫也正想着寻个机会跟嬷嬷提这事来着——不过这毕竟不是选侧妃,不需太重门第出身,只一条:这人全须得清白干净,若是书香门第出身的便是锦上添花,若不是,便是个秀才女儿,为人良淑,也是配得的。”
吴嬷嬷微愣片刻才回过神来,然后便像是舒了口气般,脸上也有了微微的笑意,点头道:“嗯,娘娘能如此想,老奴倒是放下心了……”
“——那老奴这便按娘娘说的意思,去拟些适嫁年龄的女子名册先给娘娘过目瞧瞧。”
我微微一笑点点头:“吴嬷嬷办事本宫自是放心的。”
到了晚间,李瑾便如常过来了。他还特意沐浴后换了新的衣服才过来,因着我如今对气味格外敏感,整个府上都下令不许燃香,包括他身上常年焚香的那些衣服也都换了一批新的。
因我有孕,我与李瑾如今并不同床,他若是回来的早便歇在东苑的侧殿,若是回得晚,便歇在书房。但无论早晚,他都会过来瞧上一眼。
我正坐在灯下绣着花,李瑾没有出声,走过来侧身坐在床前的脚踏上,双手撑着下巴,只是静静地看我。
“你倒从未送过我你亲自绣的东西。”他忽然出声。
我低头一笑:“臣妾绣工可不好,若是爷想要——臣妾身边的绿锈倒是有副好手艺,要什么,只管让她做去。”
话间,忽然又有些干呕涌上喉咙,我条件反射捂住嘴,但只是一阵,深吸了口气才觉得恶心被盖了过去。
“这几日还是吐得厉害吗?”他紧张起来,忙凑到我面前低声问道,“再叫太医过来看看……”
“没事——比先前好许多了。”我安抚般朝他一笑,伸手摸摸肚子,“他最近乖些。”
他也小心地伸手覆了上来,等了片刻,抬头看了我眼,样子有些难得见的傻气:“怎么没动静?”
我不由无奈一笑看向他:“爷,这不过才两月大……”
他这才轻咳声,移开手:“唔,我倒不知这些……”
我没忍住,低头轻哂出声。
“心里编排我呢?”他捏着我的下巴,非逼我看他。
我侧头扭开他的手,目光却落在他微红的耳廓上,不禁笑出声。
他咬着牙,直接伸手将我脸颊捏起来:“再笑我一回试试?”
“没笑呢——”我一面忍着笑着,一面躲开他的手。
他故意跟我闹着玩儿,用单手钳住我双手,也没敢用力,只是轻压在腿上,凑近了,在我耳边轻轻吹着气:“还笑不笑了?”
我最怕这动作,忙侧头避开他:“不笑了——”
他这才放过我,却没松我的手,身子往后略退了退,像是为了寻个更好的位置打量我。
“都说女人怀的是女孩,便会变美许多——”他格外认真看我,“倒不知真假。”
“但臣妾不希望是个女儿——”我微笑着,有些叹息,“女儿在世总是要比男子多许多磨难。”
“本王倒一直盼着能有个女儿,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就是要星星月亮也给她摘——”他弯眼笑笑,眼下一颗泪痣在烛光映衬下有着流动的错觉。
“再说有本王在,谁敢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直直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微微侧了头。
他却伸手将我锢在他双臂之间:“诶——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床头的烛光像笼纱一般铺下,将整床帏间都涂上了一层珠光,而我低垂的目光则落在床帘的两个影子上面,那影子被拉的很长,映在帏帘上,好似靠在一起。
他握着我的手慢慢着捏着,又抬手往上,捧住我的脸,用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我脸上的肌肤,目光渐渐往下,盯在我的唇上。
在他俯下来的时候,我却微微侧头避开。
他的吻落在我唇角,但也没有移开,只是轻轻磨着我唇角的轮廓。
听见他低语道:“太医说了,头几月若稳当些,也是能同房的……”
他说着将唇移到我耳侧,含住我的耳珠,像是爱不释手:“我轻些便好——”
我被他亲的身子发软,但脑子确是清醒的:“爷的房里也该添些人了,臣妾毕竟孕中不便服侍……”
他动作一滞,忽然松开我,盯着我皱眉沉默半晌,才问道:“是吴嬷嬷叫你跟我说的?她难为你了?”
我目光澄澈看向他:“臣妾往后肚子大了,爷总归是要有人来伺候的,再则,这子嗣延承、开枝散叶才是头等大事——”
他睨向我:“你怎么想的?”
我坐直起身子:“侧妃往后定是需要宫里点头,过了宫碟才算数的,不过这妾室只须爷喜欢便好,臣妾目前倒是有几家人选,不过并非权贵之家的女儿,但样貌人品都挑不出错来,再者——”
他听了我这话,忽然顿了半晌,才冷声开口道:“你倒是贤惠——”
我目光平静,微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取了衣裳起身下了床,冷笑着讽刺道:“既然太子妃不便服侍,那本王也不好在此久留,这几日便有劳太子妃留心帮本王纳几房吧——哦对,不要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最好是长得美、又不会对你的身份造成威胁的那些,这样本王也宠幸得安心,既不会分走你的权势,还能稳固你的荣宠——是不是?”
我看着他快步走开的身影,微微错愕。
李瑾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却没想到他又折返回来,气冲冲地坐在床头:“范绮,我发现你这人真的特有意思——心里分明不痛快的事,非要面上装着一副比谁都贤惠大方的样子,生怕坐不稳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是吧?”
他说的这话,句句带刺,就算是我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没了跟他说话的心情,转了身背着他躺下。
许久,身后都没有听见有声音,久到我还以为他走了,却没想到身后床一陷,便感觉身后有人将我小心地揽在怀里,把我身子轻轻掰正了过来:“太医说了,侧躺着对胎位不好。”
我一直沉默不语。
他才微叹了声:“刚刚是我不好,不该那般跟你说话。”
他头一回放下身段,我自知不该为此与他生了罅隙,终究还是开了口:“爷心里该明白,臣妾已然将全部系在爷身上,我与太子爷同乘一条船,若是风平浪静,便是一荣俱荣,若是腥风血雨,也须一损俱损,臣妾还是那句话——一切以太子爷为先。”
我许久没听见他有回应,侧头看去见他出神地看我:“……你对我有几分是真心?”
我一滞,只沉默着。
他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然后便是自顾自地嘀咕着,将我拢在怀里:“你心底总得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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