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王衍就醒了。

上班上学养成的习惯，形成了强大的生物钟。

怀里吴眉还睡得香甜，被她压了一宿的胳膊有点麻麻的。

跟爱的人一起睡觉，是最舒服最放松的。

一个被窝里，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气息，就会觉得无比安心。

王衍有点舍不得起床了，但是他今天得回工地。

小心的往外抽出胳膊，可他一动，吴眉还是醒了。

“你多睡会，我先去上班。”王衍轻声说。

吴眉往王衍怀里钻了钻，脑袋埋在王衍的胸口，又闭上眼睛躺了几分钟：“我送你去。”

“那你来得及吗？”

“嗯。”吴眉不舍的从王衍怀里坐起来，拢了一下散乱的长发。

“我第一节课是九点半，来得及。”

两人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吃了个早餐。

吴眉开车把王衍送到工地，又赶回水果店带舞蹈服和舞蹈鞋。

老太太瞧见她回来，笑眯眯的没说话。

可就是这样不说，吴眉才觉得更不好意思。

“奶奶，我走了啊，下午课上完我就回来。”吴眉拿了东西匆匆下楼。

“去吧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知道啦奶奶。”

罗老太太呵呵的笑着，走到门口，看着吴眉开车走了。

她站了一会儿，刚要回店里，门外过来一个民警远远叫住她。

“罗奶奶。”

罗老太太转过身看了一会儿：“小孙啊？”

“是我，罗奶奶。”小孙是大学街这边派出所的民警，跟罗老太太也都是认识的。

“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啊？”

“啊，罗奶奶，进去说吧。”小孙走到跟前扶了下老太太，两人进了水果店。

“罗奶奶，锡山派出所给我们所里打了个电话，您女儿陈笙出事了。”

“她出什么事了？”

“这..”小孙看着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真不想刺激她，可这件事还不能不告诉她。

罗老太太一瞧他这样，就知道陈笙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小孙，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老太太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没事。”

小孙闻言，为难开口：“罗奶奶，您听完了可千万别着急，您女儿陈笙出意外去世了。”

说完小孙都做好准备要接住老太太，怕她听完了受不了打击要倒。

结果老太太依旧站的稳稳当当，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罗老太太确实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她想着最多就是陈笙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被警察抓了或是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死了。

“她怎么死的？”

“锡山派出所说，是跟上门收债的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撞到头，造成颅内出血，没抢救过来。”

小孙心中也叹息着，这位罗奶奶一个人在大学街这边开水果店，开了好多年。

要不是前两年她女儿还回来闹过，他们接到报案，很多人都以为罗奶奶无儿无女是个孤寡老太太呢。

罗奶奶这个人，在这条街上都很有名。

老太太以前脾气不好，跟人吵架动手的时候都有，派出所的常客了。

也就是这些年，可能年纪大了，看着和善很多，也没有再出什么事。

谁能想到，都这个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奶奶，那边您女婿跟外孙都被控制起来了，收债的人应该是跟他们有关，具体的事还在调查。”

“所以可能需要您过去一趟，您看您能不能找个人陪您一起去？要不然我...”

小孙想着要是老太太没人陪着，他就跟所里打个条陪着过去一趟。

这么大岁数了真挺可怜的，小孙自己的奶奶跟罗老太太也差不多岁数。

“不用了小孙，你给我个地址，回头我自己去。”

“还是找个人陪您一起吧？”

“没事，你不用管了。”罗老太太摆摆手，小孙只好给老太太留了那边给的地址跟电话。

“过去之后您跟那边的派出所联系就行，这是电话，要是有需要帮忙的，您也可以给我打。”

罗老太太记下电话，点点头：“好孩子，谢谢你了，你回去忙吧。”

送走小孙，罗老太太坐在躺椅上，静静的看着这家水果店。

陈笙回来的时候，她也骂过她，骂她不孝顺不如当初不生，骂她要遭天打雷劈。

可是现在陈笙真的死了，老太太却有些不敢相信。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哆嗦了，控制不住的那种。

就像以前得了帕金森的那个老邻居一样，不住的抖动着。

那个老邻居抖了两年就死了，罗老太太觉得，她可能也快了。

闭上眼睛，罗老太太感觉心里空空的。

陈笙不孝顺，早早就跟着齐伟跑了，这么多年来都不联系。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当陈笙已经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也不会难过，也没什么两样。

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不一样的。

孩子终究是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看着她从那么小一团，慢慢的会睁眼，会爬，会走，会喊妈。

从天天黏在屁股后面的小跟屁虫到烦你天天跟着她的大姑娘。

再等到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会跟你顶嘴，会嫌弃你管得多，会嫌你啰嗦。

养育一个孩子，到底得到了什么？

罗老太太此时思绪都飘回很远，那些久远的记忆本来都以为忘记了，这一刻却无比的清晰。

她记得小时候的陈笙有多可爱，小嘴甜甜的，小脸嫩嫩的。

会给她表演新学的歌，还会自己编舞蹈动作。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笙就不听话了呢？

这一点老太太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女儿慢慢的就很少跟她说话了。

是长大了吧？有了自己的隐私，不乐意自己看她的东西，翻她的书包。

等到她察觉的时候，女儿看她的时候已经满眼都是厌烦。

“老了，真老了。”罗老太太念叨了一句。

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上了楼，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接陈笙。

走到卧室，看到墙上挂着的那些照片，只有陈笙二十岁之前的。

她摸了摸，把照片摘下来，扣着放在了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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