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壹拾肆 薄命一声叹,长长泪目凝。
天空如刷洗过的黛色缎子,星辰点点相嵌之上耀眼,银白色的月儿弯弯满照,星辰伴着月儿将光色投入窗,映照在屋子里唐夫人那圆脸上。唐夫人侧身侧面对窗,一半脸儿亮一半脸儿阴。阴亮两面的脸上,遮瑕不住那一丝喜色。她身旁一侧木呆站立一人,而星月光线打在这人脸上,直面的脸上满满的亮影,也掩盖不住那阴郁之色。
静榓的夜渐渐入梦,屋子里静然无声。唯只窗外花木丛间,传来虫鸣声声如曲。这暗暗狭窄简陋的屋子,屋子里除了投窗而入的星月,以及那俩道被星月照着的人,一切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做得太好了!简直天衣无缝…你果然不负所望。”沉寂了很久之后,唐夫人低低一句。她脸面上的笑意,在阴亮中泛冷气。在她身旁一侧的人,望着那张冷气笑面,不禁开始抖动起来,身子微微摇晃欲坠。
在一旁浑身哆嗦不停的人,并是唐夫人的贴身丫鬟。丫鬟惊吓的眼色直直,眼中隐现一丝的绝望。她仿佛从唐夫人的眼中,看出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果不其然,唐夫人收敛了笑意,慢慢举起一只手来,手中一只绿花玉镯,在光色之下泛亮,那亮让人起惶恐。丫鬟惶恐不安眼望着,神经紧张兮兮瞪大眼。
唐夫人盯着玉镯良久,无一丝感情冰冷道,“你跟随我多年,也未曾亏待于你。而你也忠心耿耿,未曾对我不忠过…你该明白,考验你的时刻到了…”唐夫人说到此,斜盯丫鬟一眼。丫鬟触目己然无觉,瘦小无助哆嗦身子,只一个无力支撑,瞬间跌坐于地上。
“功臣的你,想要玉镯,自当是赏你,由它陪你吧。”唐夫人沉闷的声音,慢慢蹲下肥胖之躯,将玉镯举至丫鬟眼前,似笑的眼中含威胁,咬住每个字道,“这是你的命…你也该知足了…”
丫鬟惊恐盯唐夫人,不自觉摇摆着头,她嘴里只呜呜着,却是发不出声来…这深夜星月虫鸣美好,此时却激不起一丝美。这梦寐多年的玉镯虽在眼前,竟然心生出了满满的悲哀。
淡夜之下,夜风吹鼓。一袭裙裳飘摇,人影晃荡前行。那似蹒跚学步的样子,让人心生出揪心担忧。这夜色淡月下的人,一路无力拖步前行。唐府后厨不远,一口深井孤寂。井口周身满深的长草,被夜风吹得无依无靠。
那站立井口冷风中的人影,手捂住自个脸无声的呜咽……漫长的时间无望的眼,一个狠心闭眼投身而入……咕咚轻微一声,人影淹没不见。风依然凄凄的吹,夜依然寂寂无闻。星月眼望这一切,却是掉不下泪来……
“不好了!有人投井了!……”灰色黎明前夕,唐府一声惊雷。雨过天晴的明媚,也未带来一丝明亮。这唐府接二连三的,出了这桩桩幺蛾子。唐府众人议论纷纷,私下虽对此事奇怪,却无人去管这闲事。一个连猫狗都不如的下人,就这样在惋惜中逝去。丫鬟的悲惨命运,为唐夫人挡了一命。
这唐老爷遭打击,躺在床上未起。哼哼着难受着,为了可怜的怜儿。怜儿之身睡在花车中,由唐府四家丁抬着,在唐府众人泪目中,朝镇上茶铺行去。那唐夫人及唐小姐,衣袖掩面故作痛哭,俩人一前一后追着花车,唐夫人只一声声哭道,“怜儿矣…可怜的怜儿矣…你爹一病不起,只由我来相送…娘舍不得你啊……”……
桑娘面无表情,一手扶着花车。未曾回头望一眼,直到唐夫人的哭声,渐渐消散在风中……听去给宋恪报悲的小武子说,宋恪听闻悲事当场昏倒。桑娘侧面望花车中的怜儿,一袭鹅黄长裳衬出她的美。宋怜如甜梦中未醒,秀气的面容淡淡如水…桑娘止不住泪水滚落,滴滴答答的泪水落地……
当花车行至小镇时,桑娘泪眼惊呆了…长长的街道两旁,长长的人形肃目。那些个街坊相邻,还有十里八乡的人,个个难受抹泪,甚至有人痛哭不己……平日热闹非凡的街镇,现出一片悲伤凄然……当花车经过每个人面前,有序站立两侧的人们,止不住争相望宋怜一眼,那一眼似要刻她在心……
慢慢一步一挪,茶铺渐渐的近了…那飘扬的旗标,无限落寞孤寂…当花车停歇茶铺门前,馒头铺的小敏儿,泪眼汪汪等候多时,她哭着大喊一声,“怜姐姐…”…并扑在了花车上,手趴着车栏子,痴呆望着宋怜。她嘶心裂肺着,再也喊不出一个字……小敏儿爹娘站立馒头铺前,俩人偷偷拿手背抹着眼泪……
“怜,怜儿……我的怜儿……”…茶铺里间此时,传来凄然呼唤。宋恪满含泪水,一脸憔悴神色,由小武子和俞锦俩人,一边一人架着他胳膊,一步三歪慢慢行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宋恪,同情的神色泪水不止。小武子和俞锦俩人,也满目含泪悲伤。宋恪呆呆傻傻,牢牢盯着花车。好久好久…他突然一把推开小武子和俞锦,步伐似醉酒不稳踉跄扑过去。他颤颤巍巍手抚宋怜发丝,无声无息之中怆然泪下…这人间满目忧伤,不由让天色都黯然……宋恪恸哭天地,嘶哑仰天一声,“我的怜儿啊…”只一声才落,他并昏厥倒地…
茶铺的旧床上,宋恪昏迷未醒…花车停在茶铺堂中,桑娘和小敏儿守着。俞锦他爹不请自来,俞老先生医术有方,宋恪在他救助下醒来,却卧床不起傻了似的。由小武子俞锦照顾着……在桑娘等人请求下,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俞老先生也看了宋怜,终是无奈摇头叹息,似也依然回天乏术……
正在众人绝望哭泣时,门外一个身影缓缓靠近……只耳听,“咣当”一声清脆响,一把大刀失手落地。本己回玄武山的肖遥,蓦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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