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密划回归,仇恨暗涌。
溶溶月色里,唐府周身一片,葱茏繁茂树木,密密匝匝的枝叶似抹了白蜡般,朦胧散出润泽的光。
离唐府不远处,一棵葱茏大树下,孤伶身影靠树而席。契而不舍的桑娘,守株待兔一般,守候着唐老爷归来。
夜渐深,凉意更盛。昏沉沉,睡意袭来。桑娘睁大双眼,怀着满心期盼,望着途径唐府的来路。
长久的等待,夜色迷离中,眼帘中的来路,匆匆行来一人。
桑娘望见来人,缓缓站立起身,借着暗淡月色,细细观着来人。
那人一袭长卦,衬着精干身骨,一头短灰白发。约四十岁左右。长卦在行路中,随风而后扬。
来人低着头,似在思索什么,行路急匆匆。当他越行越近之时,桑娘挪动了几步,又站立前方细观。
“小武子!”桑娘弯着腰身,眯着眼盯看半晌。那熟悉的行姿,让她似认出了来人,她不禁脱口而出。
听到桑娘一声唤,惊得思绪中的来人,猛的抬起头来,驻足定晴向她望。
桑娘近距离之下,目光接触到这个人。更是确认无误,来人正是多年前,和她同在唐府的管事。名叫小武子。
“小武子!”桑娘望着小武子,惊喜之色叫出声,见小武子依然呆愣。她又激动颤声道,“小武子,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我是桑儿啊…”
“桑儿?…”小武子重复一句,又呆望她半晌。细细观望了良久,他突然神色激动,上前面对桑娘,对她感慨道,“真的是你?桑儿…多年未见了啊!”
俩人相对而立,相互仔细端祥。多年之后重逢,自是别有感触。
桑娘眼中的小武子,疲惫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再加上那坚毅的轮廓,明眼人一望并知,他习于劳心而非劳力。
“老了老了…一晃多年,我们都人到中年了…”桑娘笑望着他,眼中噙着泪,口中喃喃着。
“十几年未见了啊…唐府现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人…”小武子望着桑娘,也眼中蓄泪,不禁慨叹着,拿手抹起了眼泪。
当年,自从大夫人离开唐府后,唐夫人并驱逐了所有家丁,又换上了一批新家丁。只因小武子跟随唐老爷,有唐老爷罩着他,那唐夫人才未敢逐他。
时过境迁,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小武子独留唐府至今,而桑娘却背井离乡。俩个人多年未见,此时相见让人伤怀。
俩人都流着泪,半晌硬咽未语。好久好久,小武子才平复心情,奇怪问桑娘道,“桑儿,夜已深,为何在此啊?”
桑娘听问,四处张望一番,又望向唐府那方,察观片刻后,她回过头来,对他低声道,“小武子,随我来。”
桑娘与小武子,当年共事唐府,桑娘服侍大房夫人,小武子跟随唐老爷,唐府相处多年,俩人交情甚好。
桑娘拉着小武子,行至一隐蔽之处。镇定起伏不平心绪,她未加思索,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向小武子全盘托出。
小武子静静聆听着,当知晓当年的一切,他神色黯然,半晌未语。良久,他不由悲伤仰天,口中长叹一声,“可怜的夫人啊!…”
长长的悲伤,让他悲不自禁。好久好久,他声色哑然道,“未曾想,当年,背后发生这许多事…更未曾想,夫人去的冤啊…”
桑娘见他悲伤,也陷于沉重中,她凝视着地面,久久沉默未语。
俩人沉浸往事,又是一阵沉默。小武子平复了心情,尽量平静口吻问道,“桑儿深夜来此,是为何?”
“桑娘想告之唐老爷,当年背后发生的一切。同时,让怜儿小姐回归唐府!”桑娘收拾起悲伤,神色义愤填鹰道,“夫人的冤屈,定要讨个公道!”
小武子闻言,低头未语。片刻之后,才回道,”唐老爷极宠唐夫人,而事隔多年,无从查起。唐老爷,又怎会信你片面之词?”
“不论唐老爷信与否,只要怜儿小姐回归。并已达成心愿。”桑娘不以为然笑了笑,对小武子道,“只要回归唐府,一切都有变数。”
“明白了…此事,小武子甘愿协力!”小武子听言,立刻心领神会。他望了望四周,压低嗓音道,“明晚,我陪唐老爷回归。桑儿与小姐,请在此守候!”
“明日,我与小姐商议此事,明晚在此静候!”桑娘心情澎湃,也压低嗓音回道。
暗暗夜色之下,俩个身影相映。风轻吹过树叶,树叶萧瑟作响。
…………………………
晨阳挂在空中,从那重重枝叶隙间透过点点光色,林子中印出缕缕透明薄光。
缕缕透明薄光,挥洒在纤纤身影上,绽放出柔美之光。
“桑娘用心良苦,怜儿感激不尽。”宋怜背对桑娘,驻立在大树下。她隐忍着泪水,慢慢吞咽下去。
桑娘望宋怜背身,似感受到那暗藏的伤痛。她轻声安慰道,“小姐莫客气,也莫伤怀。桑娘愿助小姐,达成心中所愿。只要进了那唐府,不愁讨不回公道!”
宋怜听言,仰头而笑,笑得凄然。她缓缓回过身来,凝望着桑娘,欣慰道,“有桑娘和武管事相助,怜儿自是回归顺畅。”
“小姐,今晚别忘了,带上那碧翠玉佩。这块玉佩,是当年,你爹送你娘的信物。”桑娘望着宋怜,细致交待道,“你爹只有见了它,你才回归有望。千万切记!”
“我爹?”宋怜听言,又是一笑,冷气出鼻道,“我爹是茶铺的宋恪。那个人,也配做怜儿爹么?!”
“小姐,唐老爷当年,也是爱你娘的。不然,也不会娶夫人了。”桑娘沉吟片刻,对她道。
“呵呵呵…”宋怜背转身,忽而仰天大笑,道,”在怜儿心中,只有宋恪是亲爹…这许多年,唐老爷有那恶婆娘,他只怕是,早已忘了怜儿娘!”
“小姐…”桑娘轻唤一声,望宋怜凄楚背身,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罢了!”长久的沉寂后,宋怜只道一句,“这一生,怜儿,是错投千金身。”
她说完这句,缓缓行了两步,凝神望向了远处,低声轻吟道,“娘啊,怜儿可怜的娘亲,报仇有望了…”
桑娘呆望着宋怜,凄迷眼色未言语。此时,风在潇,心在吼。
郁苍幽寂林间,原本一片空静。却于此时,一声鸟鸣,于长空中,尖锐清亮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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