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如此。”能够让周公旦不惜调动数万精锐大军，数十万奴隶南下的理由，必然不小，李游对此自然上心。在这个世界里，最吸引人的东西，无非是阴符。至于是哪一枚阴符，这已经不重要，反正这是好东西。

　　“这一路，可不大好走。”

　　蚩尤冷冷丢下这么一句。李游进入小世界之后，他也就回头望一眼，然后又专心眺望远处。他指着蔓延到视野尽头的荒野说道：“这地方，很凶险。”

　　李游跳上蚩尤旁边的石头上，顺着蚩尤手指的方向，他也看到了不少异象。

　　荒凉的土地上，一路白骨森森。大部分都是人类的残骸，想来是建造王陵的奴隶，以及后来护送君王棺椁到王陵的护卫的尸体。只是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距离边界门户这么近的地方就死亡了。

　　尸骨之上，还缠绕着不少火烈蛇，可见这地方，火烈蛇是一种比较普遍的生物。按照一般的食物链的规则，数量相对庞大的生物群，通常都不是特别强大的种类，很可能处于生物链的顶端。

　　“他们不会是被毒蛇咬死的吧？”李游也是难以置信。火烈蛇或许能够给周人带来麻烦，但不可能会造成如此惨重的代价。对付毒蛇的方法，并不稀少。如果对付火烈蛇都要付出如此惨重代价，周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里建造起一座可以容纳数十代王族的陵墓。

　　“不是，他们是被奢比尸杀死的。”太史过此时已经有些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炎热，呼着浊气说道：“是一种凶神……”说着瞥了李游和蚩尤一眼，想来心中是在对比着，这两种神人的区别。

　　“奢比尸……有意思。”听到这个名字，蚩尤却冷冷一笑：“不是什么凶神，只是一种低级图腾……唔，说是图腾不大合适，是圣族的蚁军之一，但智慧和力量都比较低下。就是数量比较多。”蚩尤语气中对奢比尸似乎不大在乎，但李游听得出来，能够让蚩尤郑重其事说出其来历的东西，都不会太弱。而且李游还听出了蚩尤话中的重点，奢比尸拥有不俗的力量，而且还是群体出动。

　　这就可以解释这一带这么多人族尸体了。

　　“都是怎么应付奢比尸？”李游问太史过。他已经想象着，护送周王棺椁的护卫队，这三十里路厮杀的过程是多么惨烈了。

　　“咕噜……”太史过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说道：“献祭。只要对它们献祭，就可以通过了。”

　　“什么……”李游望着地上的尸骨，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不用太史过多说，地上的尸骨，是属于献祭的奴隶一类。

　　殷商时期，大规模的人牲献祭并不罕见，周王朝继承了了商人这一特性，也不出奇。但以数万人献祭，换取一条通道的事情，周王室也做得出来，这就让李游觉得匪夷所思了。

　　“王室的军队呢？！”李游咬牙问道。或许对周王，乃至于太史过来说，奴隶的生命与牲畜无异，但李游却不这么认为。他杀人无数，但内心依旧还有美好的一面。在他看来，人的生命，不应该如此不应该部被珍惜。尤其是死得如此的没有尊严。

　　“……”太史过无言以对，但眼眸里却是深深的悲哀。在王族看来，战争是需要死人的。而且死的都是精锐的战士。但献祭的奴隶，却是战俘，以及蛮荒之地俘获的蛮夷，数量更多。两者地位完全不一样。能够以没有价值奴隶生命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何必牺牲战士的性命？

　　“我明白了。”李游冷笑起来。随即他呼出一口浊气，说道：“我也大致明白，为何周王室无法开拓此地，不可挽回地颓败下去了。”

　　踏进这个世界第一步，就有奢比尸，而周王室并没有选择与之血战到底，而是选择了妥协退让。这就已经丧失了控制这个世界的机会。小世界与主体世界不一样。它有着自己的意志，它也能察觉到世界里的种族，它只选择最强大的族群，任其发展崛起。

　　人族在这里并没有最以强者的姿态出现，因而不可能得到世界意志的肯定。以至于寸步难行。至于王族在小世界的南征，更是充满了笑话，连边界旁边的奢比尸族群都不敢血战，还敢往小世界深处调兵遣将？这种做法，充满了谬误。李游很难相信，做出这个决定的人，竟然还是被汉代贾谊评价为：“孔子之前，黄帝之后，于中国有大关系者”唯一一人的周公。

　　“这实在太荒谬了。”李游连连摇头。

　　“我们这一次可没带祭品过来。”太史过却无视李游的讥诮，声音沉郁说道：“开启仙境之后，奢比尸必然会在半个时辰以内到达此地，天使，我们是退还是前进，请早做决定。”

　　闻言，李游又是一愣。之前太史过可没说过这些。但此刻提及，他的目的很明显。要么是逼迫李游一行人离开此地，返回明堂之中，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试试李游众人的实力。不是神人吗？那么就露点实力出来，解决掉这些凶神。

　　太史过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李游。但知道太史过的打算，李游并没有愤怒，反而理解。实际上，太史过对神人的理解，可不像姬阆和太祝那般盲从。虽然孔子还没出生，但这个世界已经有不少睿智之人，对鬼神一类，敬而远之了。太史过正是这种人。

　　同样的，李游对太史过的态度也比对太祝的好太多。因为遇到奢比尸这种存在，太祝的做法，必然是选择人牲祭祀，而太史过肯定会争取一下，先考虑其他办法。最不济，就是设法关闭此地，永不踏足。这种做法或许保守，却相对有人性太多。

　　“蚩尤？”李游把问题抛给了蚩尤。蚩尤既然知道奢比尸族群，他的意见就变得十分重要。

　　“蚁军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蚩尤对李游这问题嗤之以鼻：“也就活动活动筋骨，我只好奇一点，这世界怎么会出现奢比尸？”

　　闻言，李游才注意到有个问题他忽略了：“圣族？！”

　　李游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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