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微微叹息着，神情有些别扭，“在副本之中存活越久的诡怪，身心异变的就越厉害，像我们这种沉睡了的，还能回忆往昔，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很清楚自己自己以前是人。”

然后他看向雅雅，“像她这种还是小孩子，异变时都不清楚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的算是特例了。”

雅雅困惑地歪头，“我以前也是人吗？像哥哥一样的人？”

她的脑袋往殷修那边靠了靠，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可是哥哥不会变成怪物啊？”

会变成怪物，与玩家对立，当下已经是扎在每个诡怪心里的影响，几乎无人想起，自己也曾是个不会变成怪物的人。

殷修沉默着摸了摸雅雅的脑袋，然后转眸看向408，“那场异变是什么？”

408摇摇头，“我不是住在海边的最开始异变的那批人，我并不清楚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是后面沉睡前与其他诡怪关在一起时才从它们那听到了一些原因，具体的事，你只能去询问最开始异变的那一批住在海边的人了。”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黎默，小声地道：“也许你也可以问一切灾祸的起源，应该没人比它更清楚吧？”

“他不清楚。”殷修淡淡地道，一把拉上黎默转身，“你没别的可说的了，我们就继续走吧。”

风雪渐大，两道牵着手的漆黑身影在白茫茫的雪雾之中模糊，那双无意识牵起的手几乎印证了殷修心里的立场，就算黎默是一切灾祸的起源，他也依旧会选择站在他那边。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408顿了顿，然后一哆嗦，“真是受不了你们南通，我就提了一下而已，立马不开心了。”

钟暮幽幽地盯了他一眼，“下次说话小心点，我们修哥现在就是修身养性了点，换做以前，刚刚就给你一刀了，敢说他男朋友是灾祸，有你好果子吃。”

408沉默不语，然后抬眸指向让他旁边的站着的红色小身影，“就是受不了他们这样的南通啊，他眼里只有男朋友，还把这位忘了呢。”

钟暮一低头，就看到腿边站着雅雅，她倔强地抿着唇，揪着钟暮的裤腿，直勾勾地盯着殷修牵着黎默的背影，有无声的怨气也有委屈。

钟暮连忙伸手将雅雅抱了起来，安抚道：“额……雅雅乖，你哥哥刚刚恢复记忆，想起了跟黑漆漆的往事，因为忘记他多年，也是有些愧疚在里面的吧，所以现在跟黑漆漆的关系正好着呢，偶尔会把你忘掉，都是意外！”

雅雅抿着唇，嘟嘟囔囔，“那哥哥现在把我忘记了，之后对我会不会有愧疚，然后对我很好，把黑漆漆丢在一边啊？”

“大概……也许……会吧。”钟暮心虚地移开目光，然后抱着雅雅匆匆地上前去跟上了修哥的身影。

殷修此刻满脑子都是关于副本以及诡怪的事，他原本一直在等黎默的本体离开那个黑漆漆的空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若是副本与黎默相连，他又是如此不可控的存在，该怎么才能让他出来呢。

殷修偏头看向黎默，发现黎默一直在盯着自己，对视之后他眼底的笑意更是清晰可见，“男朋友现在很烦恼吗？”

“看得出来吗？”

黎默笑盈盈地眯起眼眸，“别人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

男朋友的表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淡的，但他就能一眼就察觉到男朋友的情绪，这也许是多双眼睛长久观察一个人的结果。

“是有些烦恼，但没什么问题。”殷修摇摇头，风雪之中望向黎默的眼神无比坚毅，“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我都不会因为旁人而离开你，你是怪物，我也是怪物，我们才是最需要彼此的存在。”

黎默眼眸一热，目光里透着柔和凑近殷修蹭了蹭，“男朋友不是怪物，男朋友是人，所以我也在努力变成人的样子待在男朋友身边，我们都可以成为人，像书里写的那样，朝朝暮暮，直到一起躺入棺材之中。”

他一遍又一遍地提及到书中的人类的结果，他应该是向往与殷修一同走向那样的结局的，怪物的长生对于待在黑暗里的他而言太过痛苦，与心爱之人步入死亡反倒成为了他心里至高无上的结局。

黎默对殷修小心翼翼，护住他的身不死，护住他的心不变，让他最喜欢的男朋友以人类之躯和他走完一生。

两个人气氛正浓烈着，一旁的钟暮抱着雅雅蹑手蹑脚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雅雅无比炽热幽怨的目光如芒在刺，殷修推开黎默凑过来的脸，轻咳了一声，“雅雅让我来抱着吧。”

钟暮略微尴尬地看向黎默微笑但不悦的表情，“这不太好吧……”

“好着呢！”雅雅哼着气挣扎着跳下了钟暮的怀抱，飞速爬到了殷修的身上，紧紧地抱着殷修的脖子盯着黎默。

黎默不动声色地微笑着，牵上了殷修的手，反正男朋友心里最重要的是他，让不懂事的小诡怪抱一会儿他一点都不在意的！

几个人在风雪中前行，没有任何目标跟标志物，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出去了多远，而离开副本的门又在哪里。

钟暮一边观望四周，一边感到头大，这白茫茫的一片，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呢？不会在里面迷路一辈子吧？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走到哪了。

但走在前面的殷修略微一停，然后顿在了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怎么了？修哥？”钟暮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向殷修看过去的方向，那里除了看不清的风雪以外什么都没有啊？

“有人。”殷修不动声色地拔出刀，保持着警惕。

“啊？”钟暮眯起眼眸，努力地去看，被殷修这么一提醒，他好像也隐隐从大雪纷飞之中看到了一些浅浅的轮廓在动。

这副本里还有其他人？

“修哥，不会是其他诡怪吧？”钟暮不确信会不会是人，这次进来的玩家几乎都暴毙在了精神治疗区，不可能会有人提前来到了这片风雪区啊？

“是人。”殷修确信道。

不等钟暮迷茫，黎默也点头道：“嗯，男朋友说得对，是人。”

雅雅也跟着道：“的确是人啊！”

钟暮愣愣地转头看向408，408也点点头，“是人。”

钟暮算是明白了，这里只有自己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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