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脸色蜡黄，骨瘦如柴，但露出的笑容却是甜美可人。

殷修微微勾起嘴角，想到晓晓要是正常的长大，也会是这个年纪了吧。

本该像花一样的年龄，却一个深埋黄土之中，一个即将步入死亡，倒是让他难以对这即将逝去的生命视而不见。

“你想活下去吗？”殷修轻声地询问着。

“想！”少女用力地点点头，随即又露出犹豫，“但是我除了海村也无处可去，不成为祭品的话，我弟弟一样会成为祭品，村里只有我们没有父母，不是我就得是我弟弟。”

她纠结了一秒，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不逃跑了吧……”

殷修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如果村里人都没了呢？你能逃跑吗？”

少女瞪大了眼睛盯着殷修，显然对殷修嘴里的信息量感到震撼。

然后她蔫巴巴地垂下头，“不行……我跟弟弟是村里人喂养大的，我作为祭品也是我自己同意了的，他们说了，只要我去当祭品，海村的所有人都能得救，我还是不能走。”

“谢谢哥哥今晚上来好心救我，我去再看一眼弟弟就回到屋子里去。”

殷修对这个小孩子的想法有些琢磨不透，也许是天真，亦或是怀着一股牺牲自我的精神想要挽回局面，但显然海村里的人利用了她的心。

“看来你是希望他们得救了？”殷修跟在少女身后，踩着夜色前行。

“海村里虽然有一些很坏的人，但同时也有一些很好的人，我不是想救那些很坏的人才去当祭品的，我是为了那些对我很好的人才做祭品的！我希望那些对我很好的人不会饿死在这里。”少女一板一眼，说得很是认真，显然她没有殷修想得那么天真，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如果不想去做祭品的话，就不做了。”殷修双手环胸，跟在夜珈身后望向远处，“我代你去做祭品。”

“啊？”夜珈唰地一下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殷修，“哥哥你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你都不是海村的人，为什么要代替我去做祭品啊？”

像是想到什么，夜珈板起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道：“当祭品，可是会死的！”

她一脸严肃认真，仿佛天真的那个人是殷修一样。

“我知道。”殷修摁着她的脑袋将她转了回头，“我有自己的打算。”

他起初怀疑这里是幻象，仅仅是将过去的东西呈现出来，而遇到雅雅的母亲开始，他又隐隐觉得这个空间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一切都是过去发生的事，那么让他来试试，打破过去。

最先成为祭品的，是夜珈，海村的人，如果换成自己，他是否能够见到，最初，连型还未凝聚而成的黎默呢？

想想，殷修倒是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一旁的夜珈神情复杂地盯着殷修，俨然已经将殷修视为一个脑袋不太聪明的外村人了。

哪有见面就要替自己去死的人啊！

跟着夜珈在村子里兜兜转转，殷修见到了夜珈的弟弟，是一个小男孩，看上去畏畏缩缩地蹲在角落里，长久未剪头发，他的黑发垂落下来已经有些挡眼睛了。

小小一团瘦弱地缩在那里，黑漆漆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但那双眸子却尤为警惕地凝视着殷修，殷修一靠近，他就猛地一抖，然后蹿到了另外一边藏起来。

“抱歉，我弟弟有些怕生。”夜珈摊手，表示无奈，然后伸手朝弟弟招了招，“过来吧，这个不是坏人。”

那个黑漆漆的弟弟才慢悠悠地从角落地爬出来，一言不发地蹲在了夜珈的身边。

他看上去才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似乎因为社会化训练不够好，一举一动里都透着一股野性，比起一个小男孩，更像是一只野兽。

但殷修算算年龄，他兴许是独立意识刚刚形成，就赶上了海村遇难，没有接受过正常的社会与交际，才会变成这样。

即便夜珈说了殷修没有威胁，他也始终没有放下过警惕。

天亮之后，海村里发出了巨大慌乱的声响，有人惊慌失措地嚎叫着：“糟糕了！！祭品！祭品丢掉了！！”

“怎么你们三个大男人还看不住一个几天没吃饭的小姑娘啊！没用啊！”

“快找！他们是离不开海村的！一定就还在海村里！”

“我先去她家找找看，她走肯定是要带上她弟弟的，你们挨家挨户地查，看看有没有家藏着他们！”

海村里热闹至极，因为今晚就要进行献祭仪式了，他们却弄丢了祭品，好不容易择出一个不会让海村的人闹矛盾的人选作为祭品，这下丢了，他们会更麻烦。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赶到了夜珈的小破木屋跟前，然后剧烈地撞击着门板，“夜珈！你在里面吗？！给我出来！”

“你怎么答应我们的！你说好会乖乖成为祭品的！快出来！”

“你个兔崽子！敢偷偷逃跑！你看我等会儿抓住你了不打断你的腿！”

伴随着男人怒吼的嗓门，木屋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门后站着的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少女，而是一张略微陌生又冰冷无情的脸，冷不丁地从门缝里冒出来，还给男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什么玩意儿！怎么在夜珈家里啊！”

另一个男人连忙凑到那人耳朵嘀嘀咕咕了两句，他这才缓过神来，“嚯，你就是他们嘴里说的那个，突然从海里冒出来的小白脸啊？怎么在夜珈家里？是你把她放出来的？”

殷修淡然地站在门口，波澜不惊地点头，“是我。”

对于殷修的供认不讳，对面倒是愣了，这人犯了事，不跑也不躲，还正大光明的承认了，理直气壮，一下就给对面气恼了。

“你看我海村最近两年不行了，觉得我海村人好欺负是吧！我们好不容易择出来的祭品你说放就放！想死是吧！”

对面的人一身火气，本来丢了祭品，他就很暴躁了，结果还遇到殷修这么个面无表情很招火的人，顿时就骂骂咧咧地举起手里的鱼叉朝着殷修刺去。

这鱼叉还没刺过去呢，整个人就猛地被一脚从门口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头晕眼花的。

殷修冷着脸盯着他们，“我睡一会儿再出来跟你们聊，别来烦我。”

地上的人还没开口，他又阴森森地补充了一句，“敢再来敲一声门，我让你们整个海村都成为祭品。”

然后咚地一声关上了门，只留下一片寂静给门口那俩面面相觑很是懵逼的人。

这……这海村存在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霸道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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