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好此时只觉头皮发麻，开口声音都有些不易察觉的微颤：“也就是说，赵大牛兄弟本来是有小指的，对吗？”

王良从老一辈嘴里听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传闻，此时也有了些许猜测，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猜想得到肯定，瞬间，宁好脊背一凉、汗毛倒竖，冲众人高声道：“退开，他不是赵大牛，是伥鬼！”

传闻为虎所食之人，会化作伥鬼，引诱其他人上门成为猛虎的食物。

这亦是“为虎作伥”一词的由来。

伥鬼者，男无左手小指，女无右手小指。

此话一出，众人都被吓得面无血色。

砰的一声，几人手一松，熊也不抬了，任由其沉重的尸体掉在地上。

眨眼间，他们便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宁好和王良的背后。

宁好额头滑落黑线。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躲他一个柔弱书生后面像什么样子？

他也很怕好吧？

王良自然也是听过伥鬼一说的，心知若真如宁好所言，赵大牛恐怕已经葬身虎腹。

惊惧痛惋种种情绪交织之下，他死死盯着赵大牛的背影开口问道：“大牛，你难道已经？”

既然伥鬼身份已经被识破，赵大牛也不装了。

他缓缓回头。

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百八十度回头，身子仍旧是背对着他们的。

宁好没忍住，当即便被这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吓得“卧槽”出声。

只见赵大牛转过来的脸上血肉模糊、双目泣血。

他的下巴上，甚至有块被咬掉的脸皮还堪堪挂在那里。

失了脸皮的半边脸上暴露出一颗硕大的眼珠，仿佛随时都有掉到地上的风险。

朦胧月色之下，赵大牛这副模样不可谓不惊悚。

他幽幽开口：“王大哥，你不是答应我娘，要照顾好我的吗？”

“我刚才被山君吃掉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救我？”

王良也被他这副样子吓得不行。

听到质问，他神情逐渐变得黯然，沉默良久，讷讷道：“……抱歉兄弟。”

赵大牛阴恻恻地笑道：“说抱歉有什么用？”

他伸手一指：“你、你们，都来陪我吧……”

宁好察觉王良神色不对，迅速出手拍了下他的肩头：“收心，屏气凝神！”

王良只感觉肩膀处被宁好掌心重重拍过的地方，一股寒意袭来，传遍四肢百骸，瞬间让他头脑清醒了几分。

身后，张三等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连连出声讨饶：“大牛兄弟，你就放我们走吧。”

“等我们回去，一定请高人来给你好好超度，让你早日脱离苦海！”

……

赵大牛不屑一笑。

脱离苦海？

他既成伥鬼，一举一动、所思所想皆在山君掌控之中。

除非山君主动放过他，否则他永远都只能做这身不由己的傀儡。

他也不想害这几名朝夕相处的兄弟。

可山君说了，只要他能将他们带回去，就放他走。

想到此处，他瞬间闪身朝众人接近。

宁好：挖了个大渠，别突脸啊哥们儿！

赵大牛顶着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冲过来，吓得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紧跟着，赵大牛就被宁好下意识防御之下释放的妖力震飞出去十数米远。

众人只见到宁好面无表情，一副高人风范，拂袖间便将恶鬼击退。

他们此时皆是内心狂震，哪还能不知道宁好并非常人？

于是乎，一个个纷纷开口道：“宁先生救命！”

“高人救救我等！”

此时此刻，他们哪还敢随口叫宁好“书生”？

一个个识趣地改了称呼，冲着宁好一口一个“先生”“高人”的叫着。

宁好反应过来，看看几乎快朝他跪下磕头的几人，再看看自己的手。

刚才害怕之下，他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妖仙了，区区一只伥鬼哪是他的对手？

被击退的赵大牛目光落到宁好身上，糊满血的脸上眉头一皱。

对面的宁好，表面看去确实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罢了。

可细细观之，又觉其身上气质很不一般。

凭他的层次，还看不穿宁好的真正底细。

突然间，他瞳孔一缩，嗅到一抹不寻常的气息。

是香火气！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赵大牛想也没想，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遁走。

无论宁好是什么，只是能吃上香火供奉这一点，就远非他能敌。

宁好已经准备好迎接赵大牛第二次突脸袭击了，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跑了。

他自然能追上对方，可是他实在不想大晚上和那个面目可怕的鬼物独处。

再说了，保不准这是调虎离山之际。

等他去追赵大牛，就有其它鬼物来害王良等人。

几名猎户见赵大牛被宁好吓走，尽皆松了口气。

只是此时他们尚且惊魂未定，浑身都还有些发软。

宁好担心赵大牛回去搬救兵，不等他们平复心情，出声道：“王大哥，你不是说这山中有一座山神庙吗？快带我们过去。”

只要进了山神庙，有山神庇佑，想必没有鬼物敢来侵扰，能安然度过一夜。

王良连连点头：“哎，好、好，先生请跟我来。”

说完，他就在前引路。

张三却在此时回头看了眼地上巨大的野熊尸体，恋恋不舍道：“这头熊我们不要了吗？”

要知道，这么大一头熊可不好打。

熊皮、熊掌都能卖不少银子呢。

没等宁好出声，王良便先一步开口斥责：“都什么时候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快走吧！”

张三只能讷讷地闭了嘴。

为免行踪被轻易发现，一行人火把都不敢点，借着夜色匆匆在林中赶路。

幸得王良熟悉地形，才不至于走错路。

不过五里地的路程，众人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到了山神庙。

宁好看着眼前连遮风挡雨都费劲的破败建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眼前的山神庙，屋顶瓦片已经损毁了一半，露出超绝无遮挡星空顶。

两扇木制门扉也悬吊吊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散架。

尤其是庙中的山神塑像，竟然浑身皲裂，不像是有神灵存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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