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绥第二个赴约的是林胥瑜。

  是林胥瑜开车来接的她，秋绥再次坐进副驾驶就听见了那熟悉的浪漫深情曲调。

  “就请奔向我吧，奔我而来。因为我会对你思念成疾，因为我难以将你忘怀。”

  秋绥愣了一瞬，后浅笑道:“没想到还能听到这首歌。”

  林胥瑜微微一笑，温声道:“嗯，我很喜欢这首歌。”这是二十年前他为她弹奏的乐曲，藏匿着他对她的所有心意。

  而在她失踪的这二十年里，这首歌他也听了二十年。

  “阿绥，这次离开还走吗？”林胥瑜开着星航车，眼睛直视着前方。

  “……嗯，要走的。”秋绥轻声道。

  林胥瑜在听见这个回答时，并没有意外，他扯了扯唇角，低声喃喃道:“是吗……”

  “那这么多年，阿绥你去了哪里呢？”林胥瑜继续问道。

  “我二十年前已经死了，而我也不知为何在二十年后突然醒来了。”秋绥的话真假参半。

  林胥瑜在听见秋绥这么说时，不由侧头看了她一眼，她面容恬静，在夜色的光影交接处，明灭不定。

  “所以我们这么久都找不到你，是因为你已经死亡了吗？”

  “……是的。”

  “你的死亡甚至连尸首也无法留下吗？”

  秋绥愣住，还是低声道:“嗯。”

  “那么这次你的消失，也会像一场虚幻的梦一样，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吗？”林胥瑜的语气仍然平静，眼底却积蓄起了风暴。

  秋绥沉默了，她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阿绥，二十年前的你突然消失在我们的世界，让我们苦苦追寻；二十年后的你又突然出现，然后又会突然的离开。

  秋绥……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你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却没有来寻找我们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是通过星际联赛，我们或许根本不知道你的出现……甚至，直到你离开，我们都不知你曾出现过。

  秋绥，在你的眼中，我们到底是什么呢？”林胥瑜的声音似乎压抑到了极点，还是能感受到丝丝抑制不住的悲凄。

  秋绥愣住，林胥瑜的一番话让她极其愕然。而愕然过后是如潮水般涌来的歉疚和潮水褪去后留下的无可奈何。

  “胥瑜，我并不想欺骗你……但是，二十年前灼华小队的秋绥已经死亡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名为秋绥的游戏NPC。

  我也很意外我竟然还会回到这个世界，但对我来说，之前的一切已经结束了。现在我所拥有的是另外的人生。

  在最开始我对于二十年前的记忆是完全丧失的，但某个契机，让我逐渐恢复了记忆，对于那些记忆我是坦然接受的，因为那也是我所经历过的、独一无二的、珍贵的记忆。

  我坦然面对过往，但我更希望的是我能真心实意，不被过往裹挟地面对我新的人生。所以，我并没有来找你们，但当你们主动来寻找我时，我其实是万分欣喜的与你们重逢，因为你们也是我所珍视、带给了我无限美好的人啊……

  我会消失，是因为我现在仅仅是一串数据。我的程序已经为我写好了既定的结局。在到达一个时间的时候，我便会离去，而这种离去我也早已准备好。

  幸运地获得了一段新的人生，和昭曜小队的人相处的时候，我是一样的欣喜，他们也是我珍视的存在。

  能于千万世界遇见你们是我的荣幸，遇见是缘分，不遇见也是。缘让我们短暂交错，尾声潮落，缘尽，我们也会相互离别。”

  秋绥的声音轻柔温和，悠悠传至林胥瑜的耳边却让他捏紧了手中的控制器。

  “我……我知道了……若我想要强求呢？”林胥瑜后面的声音低不可闻，以至于秋绥没有听清。

  “什么？”

  林胥瑜踩了刹车，扭头温声道:“我刚刚是说要到了。”

  “啊，好。”秋绥点了点头。

  林胥瑜先下车，为秋绥拉开了车门。秋绥抬头就看见有些熟悉的街道，是她上学时常来的街道。

  来往有许多穿着帝国大学制服的学生，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嬉戏欢闹着，活力四射。

  秋绥也不由露出了笑容，这时，停好车的林胥瑜走到了她的身边，抿唇微笑道:“这是我特意选的地方，想着你也很久没有回来了，带你来看看。”

  秋绥言语中带着些怀念:“是啊，确实好久没有回来了，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呢。”

  学生时期的秋绥总是会在闲暇时到帝国大学后门的街道转悠，这里很有烟火人间气，商贩、学生、孩童……大家的脸上都是对生活的向往，生机勃勃。

  秋绥喜欢这样的氛围。二十年过去，这里的店铺、行人都有更迭，但那烟火人间气仍然不变。

  林胥瑜带着秋绥走进了一家餐馆的角落坐下，笑着同她道:“你还记得吗？那时候还是你带我来的这里。”

  “我当然记得，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家店的竟然还开着。”秋绥感慨。

  林胥瑜听见只是唇角扬得更高了些。在秋绥离开的第五年，这家店因为经营不善即将面临倒闭，后被林胥瑜收购了下来。尽管这些年它一直在亏损，但林胥瑜没有想过改造它，仍然保留了林胥瑜与秋绥大学时去到的模样。

  对于林胥瑜来说，亏损的钱并不算什么，而用这些钱来留住他与秋绥的回忆也很值得。

  “可惜我不能尝尝这些吃食。”秋绥有些惋惜。

  林胥瑜点餐的动作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是和你现在的体质有关吗？”

  “嗯，我是虚拟人物，是没有办法触碰现实事物的。”秋绥柔声解释道。

  “抱歉，我该早点问你的。”林胥瑜语气很歉疚。

  “没事的，不用在意，我与你见面主要也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吃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与你见面就好啦。”秋绥笑得温柔。

  林胥瑜听见那句“只要能与你见面就好啦。”只觉心脏的跳动频率变得混乱，但他看见秋绥那清透的眼睛时，又平静了下来。有些无奈勾唇道:“真是的，阿绥总是说这些让人心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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