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在飞驰，窗外的景物都被留在身后。

  沈一然一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素素打破了沉默。

  她说，“当年，我的年纪小，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妈她～，小姨，要不，我们明天回家好不好？”

  沈一然说，“回家？哪是我的家？”

  素素说，“回东山镇。”

  沈一然说，“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

  她转头看着素素，说，“素素，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你回家后，不要告诉她见到过我。”

  “我不想到回去，更不想见到过去的人。”

  素素说，“小姨，你和我妈是亲姐妹，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

  沈一然说，“你不懂。”

  素素说，“是，因为我当时小。”

  “那年，我刚念初中。我妈不知道为什么把您从家里赶了出来，您一个人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您走的时候，我在屋子里哭了好久。”

  “后来，您出国留学，在国外定居，只给我发过一个邮件。从那以后，我们再没有您的消息，也没有任何您的联系方式。”

  “如果，您不是赵舒的主治医生，我们至今不会见面。”

  “我不知道我妈当时为什么那么做。但是这些年，她很惦记您。”

  “您看她朋友圈封面，是你们俩小时候的照片。”

  素素用一只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把夏母的朋友圈翻出来，递给沈一然，让她看。

  接过素素的手机，沈一然看到她和姐姐四十年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刚刚五岁，穿着碎花连衣裙，梳着两个小辫子，紧紧拉着姐姐的手。

  她和姐姐沈红梅相差十五岁。父母去世早，是姐姐沈红梅把她带大。

  她原本也不叫沈一然，而是叫沈红玉。

  沈一然这个名字，是在她离开家之后改的。

  她看到姐姐沈红梅也就是夏母的朋友圈封面照片，赫然就是与自己小时候的合影。

  她的鼻子一酸。

  忍住不断翻涌的情绪，沈一然把手机还给素素，说，“已经过去了。”

  素素接过手机，放在车前台。

  “是的，小姨，已经过去了，您可以回家了。”

  沈一然说，“不，回不去了。素素，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小姨的话，就不要把见到我的消息告诉她。”

  素素想了想，说，“好，我先不告诉。”

  她带沈一然来到一家浙菜馆。

  素素点了一些记忆中小姨爱吃的菜。

  干菜扣肉，龙井虾仁，莲子鸡，宋嫂鱼羹，桂花糕，马蹄酥。

  看着满桌子菜品，沈一然感慨地说，“素素，谢谢你还记得这些。”

  “这些年，我从不吃浙菜，就是想让自己彻底忘掉那里，忘掉那里的人。”

  素素给她夹了一块马蹄酥。

  “小姨，还记得你偷偷给我买的这个马蹄酥么？”

  沈一然说，“怎么不记得？”

  “那年我刚大学毕业，分配到镇卫生院上班，第一个月开工资，给你们买了这个。”

  “你和锦程都爱吃。”

  “那年你十岁，锦程才三岁。”

  “唉，不提了。”

  沈一然把面前那杯白开水一饮而尽。

  对她来说，一饮而尽的不仅是水，而是她所有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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