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言语，杨毅搀扶着身体虚弱的钟和，陈武和张晋默默跟在后面。

  钟和虽在牢狱待了半月，钟瑶出事他是知道的。在这昏暗的世道，如钟和这种普通人，又能如何？如不是杨毅，只怕他也难逃一死。

  没多久，杨毅几人来到小巷。沿途邻舍，瞧着是钟和回来了。都关心的上来询问他，有惋惜，有怜悯，有为他打抱不平的。

  钟和都只是点头示意，强忍着身体和身心的疼痛，朝着家的方向快步前行。

  不一会，回到自家小院。钟和看着熟悉的家，偌大的汉子，不禁泪流满面。

  “啊……哈哈……。”钟和想起遭遇，一阵凄笑。

  杨毅感同身受，眼眶红润：“舅舅，我们回家了！”

  “是啊，回来了回来了……可怜，可怜瑶儿……她怎么就那么傻呀呀呀……。”钟和想起自己女儿，咬紧后槽牙。

  “表妹……她……。”

  “哼，都是那个婆娘惹的祸……。”

  钟和一双眼睛充满血丝，把钟瑶的死怪罪李氏身上。健步如飞的冲至门口，举起拳头对着门哐哐几下：“臭婆娘，给老子开门。”

  屋里的李氏听到熟悉的声音，赶忙打开门。一瞧果然是自家男人，泪眼汪汪：“天杀的，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天，可把我娘俩愁死了。”

  钟和怒目圆睁，不等李氏反应，伸手一巴掌狠狠甩在李氏脸上。

  啪的一声……李氏只觉得眼冒金星，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呜呜……娘娘……爹爹不要打娘亲。”年少的钟南被这一幕吓的在一旁哇哇大哭。

  钟和现在可没心情照顾他，指着地上的李氏，大声质问：“我问你，咱们女儿怎么死的。”

  李氏捂着生疼的脸，目光怨恨的盯着钟和。倒也没有与他动怒，只是想到女儿，不由哭泣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要不是你摊上人命官司，咱们女儿能上吊自杀吗？你现在倒好，怪起我来了。”

  钟和火冒三丈，指着李氏怒吼道：“贱婆娘，女儿好好的在家，你都看不住她。如果不是你当初答应曹安那个畜生，哪生出这等祸事？女儿的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今天，我就打死你。”

  钟和说着就过去，对着李氏呼呼几巴掌，把李氏打的披头散发，不知所措。

  屋里只有钟和破口大骂，和李氏母子的哭喊声。这动静将周围的邻居，都吸引到了院中。

  “呜呜……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干脆把我和南儿全打死……。”

  “你以为我不敢？反正老子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杨毅本不想劝和，李氏本就该教训了。但见这院中有许多闲人，这要是真出人命，这还得了。

  “舅舅，不要冲动。”

  “外甥，你今天千万别拦着我。这个贱婆娘，我今日打死她。”

  “算了舅舅。”

  张晋和陈武也进来拉住钟和。

  李氏被打的鼻青脸肿，忽见杨毅来了，她立马如打鸡血一般站起身，指着杨毅恶狠狠道：“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家害成这样。自从你来我家后，倒霉的事是一件又一件。如果不是你得罪了曹县令，瑶儿又怎会自杀死了。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死我的女儿。”

  杨毅闻言，目光阴冷。时至今日，李氏竟然还执迷不悟。

  “住口，你这个贱人。”钟和见李氏责怪杨毅，甩开张晋和陈武，一巴掌狠狠抽在李氏脸上。

  李氏直接被一巴掌再次抽翻，捂着脸冷冷的看着暴怒的钟和：“好啊，你外甥比谁都亲是吧？为了他，你家都可以不要。儿子都不要是吧。既然这样，我还活什么？干脆带着儿子吊死在这，如你愿。”

  “你死啊，你现在就去上吊。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外甥搭救，我这条命就没了。我外甥从未不尊重你，为何你就容不下他？”

  “好好好，我死我现在就死。”

  李氏说着，就去找了根麻绳要上吊。

  钟和现在对李氏可以说恨之入骨，见她要寻短见，二话不说找来一根麻绳：“贱人，你死了倒也清净。”

  李氏见这招都没用，直接躺地上撒泼打滚：“大家快来看看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还活什么劲，我干脆投河死了算了……呜呜……。”

  “老钟啊，家和万事兴啊！”

  “就是就是，夫妻俩有什么事过不去，非要闹出人命来才后悔吗？”

  街坊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劝说。

  “呵呵。”钟和凄笑一声：“我也想啊？可有些事情就不能原谅。如果不是这个贱人，瑶儿又怎会死？当初他要是同意我外甥婚事，不去接曹家聘礼，瑶儿又怎会摊上祸事？”

  街坊邻居闻言，都沉默不语了。大家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李氏作的妖。

  都说家有贤妻祸事少，可李氏就是一个势利眼。

  钟和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心如死灰的找来笔墨当着街坊邻居，写下了一封休书。

  “我与你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今日当着街坊邻居，一封休书，断了你我夫妻关系。你若要恨，就恨吧。”钟和将休书扔给还在地上躺着的李氏。

  李氏闻言，拿起休书一看。

  “好啊，钟和你心够毒的。老娘跟你那么多年，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要休我？好好好，你别后悔。”李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钟和倒是异常平静：“随你怎么说吧。”

  “你以为老娘愿意跟着你过苦日子？当初真是瞎了狗眼嫁给你。大家都好好看看，看看这个负心汉，是怎么对待老娘的。”

  “呜呜……我的命好苦啊……你个天杀的……。”李氏是又骂又哭，又怒又闹的。

  整个鸡犬不宁，街坊邻居也都不敢插言家事。

  “姓钟的，既然你无情无义，老娘也不伺候了。这个家当初是我爹给你置办的，你既然要休了老娘。那就滚出去，还有儿子你也别想要，我全当你死了。”李氏怒骂道。

  钟和目光看向已经吓的怯生生的钟南，他死死的抱着钟氏大腿，躲在其身后，无奈苦笑一声：“行。”

  “舅舅。”杨毅见到事情闹成这样，心中十分自责。

  李氏对杨毅说怒目而视：“现在好了，你这个祸星，把我家拆散了，高兴了吧？”

  杨毅不想搭理李氏，只是心疼钟和。

  “外甥，我们走。”

  钟和见事已至此，是一刻也不想面对李氏，拉着杨毅就离开。

  “姓钟的，走出这个家门，你就别想再回来，最好和你外甥去过一辈子。”

  屋里不断传来李氏的怒骂之声，和钟南啼哭声。

  钟和如行尸走肉般走出经营一辈子的家门，如今真正算是妻离子散，孤家寡人了。

  杨毅看着沉默不语的钟和，心中满是自责。甚至在想如果当初不来求舅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舅舅，我想去看看表妹。

  “好，正好也想去见见我那可怜的瑶儿。”

  钟和和杨毅此刻皆是心如刀割，钟瑶已经死了半个月了。因未出阁，按照风俗，身后事也是草草了事。

  询问了当初帮助处理身后事的街坊，让他带着一道前往城外的墓地。

  大约半个时辰，一行人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座荒山野岭上。一路走来，随处可见都是坟包。

  “老钟，你女儿就葬在这里。可怜啊，身后事也是草草了事。”

  钟和看着众的坟包中，一座新土堆，忍不住冲上去趴在坟包上痛哭流涕：“女儿，爹爹来看你了，都是爹爹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杨毅看着坟包，再也忍不住，眼泪直流。他无力的跪在坟包前，抽泣道：“表妹，你为什么就不等我。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回来就娶你……。”

  张晋和陈武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湿了眼眶。

  拜祭了好一会，杨毅突然开口：“舅舅，我想带表妹回家。”

  钟和闻言一愣，看向杨毅：“外甥何意？”

  杨毅抹掉眼泪，正色道：“虽我与表妹没有完婚，可她是我的未婚妻。如今表妹身死，我又怎忍心让她做无魂之人。何况，我承诺过表妹，要娶她回家。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也是我对她最后一点爱。”

  钟和拍了拍杨毅肩头：“外甥，瑶儿要是知道你有这份心意，九泉之下也会高兴。只是……不妥啊。”

  “有何不妥？”

  “这……。”

  钟和虽然也愿意，可也不想让杨毅为难。毕竟古人还是非常忌讳，娶一个死人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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