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貌的神哼唱着不知名的歌，那跨越亘古的声音传播到了无限远的地方。

即便是被蛛丝缠绕的新神候选者，也在迷茫与混沌中听到了那样的声音。

疼痛与痴愚对于此刻的赵渊来说并不是他最关注的。

他用仅存的一只面目全非的左臂撕开晶莹的“茧”，然后从紧紧包裹他的阴影中，踉跄着走出。

在这一片冷肃的环境中，没有光，但是却不影响屠夫看清楚，没有空气，却不影响屠夫听清楚。

他看见了许都，并非是身为音律的许都，是曾经为人的许都。

没有蹩脚狰狞的缝合线，没有怪异的八只手臂，就是他曾经还为人的样貌。

他穿着简单的素白长衣，赤裸的双足踩踏在脚下翻涌的黑泥之上却一尘不染。

那副恬淡而肃穆的样子像是位看透一切的朝圣者，或者说被朝圣的圣人。

虽然为人身，但却比神明状态下的祂更加具备神性。

诡诈和戏谑的表情一扫而空，祂似乎变成了那些看透因果的觉者，给人一种云彩的感觉，随时都可能散去。

“醒了。”素衣的神看见了残破的他。

赵渊艰难的点头，他的声带早就在战斗中融毁，不仅仅是声带如此，他大部分的组织器官都已经损坏。

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够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梦境及时把他掏了出来和生命的源头出手锁住了他的性命。

要不然在大规模的规则融毁的手段下，他不可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恭喜你，你赢了。”神明踩踏在翻涌的罪恶上朝着他走来。

面目全非的胜利者莫名的对这样的许都有些恐惧，他似乎想要微笑，可是融化的五官根本不允许他做出这样高难度的表情。

“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神明笑起来，不是往日虚假的和疯狂的笑。

祂笑的很开心像是个纯净的儿童一般。

“好消息是血肉已死，你可以尝试登神了。”

不过随即祂的表情又狡黠起来：“坏消息是你醒的晚了，还有两个小时就是世界末日了。”

不顾对方毁容面目上因为惊讶而扭曲的表情。

祂转了个圈似乎在给对方展示自己的新衣服：“看，用这个迎来终局好不好。”

“什么……终局……”赵渊焦急的吐露出沙哑的声音。

“嗯……”许都点着自己的下巴。

“简单来说就是那些家伙的计划失败了，所以世界马上就要爆炸了。”

？？？

赵渊顶着一头的问号，不过看着对方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他又冷静下来。

奥，自己又被耍了。

屠夫用仅剩的眼睛控诉许都，许都却不满意的用手掌重重的拍了他的脑袋。

“你应该更慌张一些。”他咂了咂舌。

“所以……假的？”

“en……两个小时后末日来是真的，血肉还没死是假的。”许都甩了甩自己的衣服。

只见对面的赵渊抽出自己的臂骨，然后就要刺进咽喉。

“别别别啊！血肉只是没死透，我相信你的补刀一定能彻底杀了祂，末日也还在可控范围内，别自杀啊！”

赵渊迅速收回拿着的骨刀，然后用半融化的眼球死鱼眼的瞪着许都。

“真不可爱。”

许都张开了自己阴影的领域，一颗有一个房子大的破裂心脏出现在这里。

“赶紧吃了吧，血肉还没死透，我正好在这里可以帮你压制祂的反扑，剩的时间不多速战速决。”

赵渊有些迟疑的指着那颗表面如同龟裂岩浆，脱离身体并且被切割成八瓣还依旧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对直接吃，要不是时间紧急我还可以帮你把它切成小块，不过现在来不及了，赶紧吃。”

许都终于从像人中挣脱出来，重新恢复到了不当人的状态。

祂一把把赵渊推进了还在蠕动着的破碎心脏之中，然后就抱臂在一旁乐津津的看着对方享用成神前的最后一餐。

赵渊无奈的抹了一把溅在脸上依旧炽热的血液，然后抓着心脏开始用牙齿撕扯。

他很清楚许都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所以他应该时间真的很紧张。

于是弑神者开始大口饕餮神明的躯壳。

滚烫的肉块和鲜血将他稚嫩的口腔烫出无数溃烂的水泡，明明触摸仅仅算的上是温热的血液，在进入屠夫口腔的瞬间却变成了滚烫的岩浆。

那些折磨着赵渊消化道的岩浆闯过食道，然后落进胃囊，再被屠夫强大的适应能力和消化能力分解。

这些精纯的能量流入他的四肢百骸，赵渊感觉自己浑身炙热起来，就像他也变成了岩浆一样。

点燃，毁灭，同化……

纷杂而暴虐的思维不断的冲击着屠夫的认知，他觉得自己应该停下，可是牙齿却不由自主的去撕扯更多。

他似乎重新看见了那位血与肉的严父，那位永远充满暴怒的神明。

他吞吃的越多，那个面对着他的王便越发清晰，他甚至看见了对方嘴唇嗫嚅着与他说话。

屠夫努力的辨认着对方嘴唇的形状。

祂似乎在说：“我，将，注，视，你”

就在他读清楚的一瞬间，血海翻涌，瞬间冲垮了赵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思维。

现实中的他皮肤撕裂开，血液化作岩浆流淌下来，他如同野兽一般的撕扯着心脏的肉块和血管，然后大口大口的吞咽。

许都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啊。”

祂感叹着，从阴影里摸出了一架竖琴。

乐师轻轻的挑动竖琴的琴弦，如同清泉流响一般的声音柔和的流淌出来。

干净纯粹的声音洗涤着被血肉残存意识影响的灵魂，黑红色的情绪源源不断的被剥离出来，然后没入漆黑的阴影中。

那些来自死去神明的怨念，被神明一股脑的塞进了永恒之心当中，那座庞大的炉子也早就从贤者们的造物，成为了音律神化后的圣器。

来自神明的情绪，对于那座现在以负面情绪为食的炉子来说简直是上好的补品。

轰隆的机械声在阴影里作响，慷慨的骷髅天使正愉悦的调整着炉子燃烧的频率，那些燃烧后出现的结晶将会成为他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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