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如樊笼，众生求超脱。

而那神路上，腥风血雨，尸骨如山，胜利者将踩着倒下的尸骨，继续攀登，直到登临尘世之巅，叩开天门！

入门者，超脱成神，不受轮回洗炼之苦，那是门后是无数人敬拜的诸神。

“从来都是人们争先恐后开天门，梦想有一天进入门后，成为众神的一员。而你呢，为什么要放弃那超然物外的神座，来到这里？”

【红尘仙是尘世之神，自然该待在尘世之中。】

“从前听说有疯子用万丈红尘洗炼道心，铸就道果，我还从未听说有人会妄图在神墓成神。”

【可终究有人成功了不是吗？】

“李钰？她确实惊才绝艳，那又如何？最终不还是离开了这里？钰天帝不过如此。一个连本地人都嫌弃的坟墓，真的还能铸就一条神路吗？”

【路就在脚下，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呵呵～是吗？可你的路救不了他们，都说神渡众生，可他们快死了，你能做什么？尘世之神。”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你登神之时，不也造下了无边杀业吗？】

“我本以为你会说我业障过多，所以成不了神，没想到，呵呵。你也不过如此，还不如钰天帝。”

【小家伙，你才多大年纪，就对一群长辈评头论足。】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所谓众神，最终还不是倒在了尊主的手中？你能赞成杀业成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我认可你们的道路，你反而责备起我来了，我不过实事求是罢了。怎么，你也不喜欢你成神的方法？】

“你！”

厄难噎住了，洛凡尘老拿一种长辈的姿态对他说话，偏偏他说不过，这让他非常膈应。

“哼，不过逞口舌之利！等他们死光了，你还会这么淡定吗？”

洛凡尘脚下，九天之上，万诗遗海中心出现了一个黑点，血红色顺着黑点，向四周蔓延。

那是血，是消逝的生命。

【其实，从神的角度出发，他们的死活，与吾无关。更何况，你怎么就觉得你的眷属能在封印开始前，杀光所有人？】

厄难看着洛凡尘，现在他俩相互牵制，洛凡尘不可能下场帮忙，哪还有高手？

那棵紫楹树？不，他还需要组织诛仙阵，除了用神威从旁影响，抽不出手对付魔潮。

那个用青罗伞的妖帝？他虽然是妖帝，但也太弱了，连中阶妖帝都不是。

那个叛徒？她更不可能，同为少帝，彼此几斤几两，大家心中都有数。

那还有谁？

神血后嗣？沧海明珠？还是那位深藏不露的大御所？

血色云天在万诗遗海荡开，遮蔽一切天光，天地归于血色的黄昏。

即便是战场外的栖霞城，天也越来越黑了，风里夹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五哥站在城楼，满头白发，任凭黑暗将他吞没。

风逸仙看着手里裂开的万魂幡，又看了看宛如黄昏的黎明。

“算了，我尽力了。下次再也不掺和其他神的事了！”

无数镇守使、军官、居民，眺望着远天的战场，那里像是绞肉机一样，血雾弥漫。

时不时有强光照亮一刹的黑暗，随后又如流星般一闪即逝——不知道谁又自爆了。

血云与魔潮像是洪荒巨兽，吞掉了天空，吞掉了城池，吞掉了海洋。

【九队：外海出现大片血云，那些魔潮不要命似的去内海了，你们小心！】

【九队：有人吗？指挥官？总指挥？收到请回答！回答我！】

【九队：还有没有人活着？】

【九队：都他妈回答我！】

【……】

……

太阳已经熄灭，赤发女，那个曾经独当一面的镇守使总指挥，现在倒在冰冷的海底。

她的身上插满了骨刺，四肢被撕碎，炽烈的火焰被无穷无尽的海水浇灭，只剩下那具冰冷的尸体，像是示众一样被钉入海底。

在队员的掩护下，五队长喷着血，捂着残缺的右臂躲在黑暗的碑林间。曾经的战友一个一个倒在身边，血色将地面上的海魂香染红。

倒在泥泞的血色中，无力的看着锤哥疯狂攻击魔帝，恶念从他身上散出，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打得遍体鳞伤。

无声的泪水从索姐眼角落下，他们已是强弩之末，看来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

可惜，可惜……

有吟月诗团的掩护，大御所和阿瑶虽然狼狈，但暂时还无性命之忧，只是恶魔步步紧逼，悍不畏死，她们恐怕也将长眠于此。

砰——

吟月诗团之外，碧蓝被魔帝抓着，像是死鱼一样仍在地上，但还有一息尚存。

它们像是在告诉所有人，反抗毫无意义，即便是碧蓝妖帝也一样。

魔帝高举屠刀，准备在漫天海魂香中，在巡海司的挣扎下，斩杀碧蓝。

“你不帮忙吗？”

【我手短，顾不了那么多。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师父也是这么想的？”

【……，神意难测。】

噌——

无边黑暗里，一隙流光闪过。

就像惊雷划破黑夜，黑暗并没有被斩开，片刻之后，世界仍旧是血色永夜。

只是，世界安静了。

爆炸声，怒吼声，惨叫声……

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一朵飞花停在眼前，既没有飞走，也没有落下，就像时间暂停了一样，它就那样滞留在半空。

如果一个人的速度快到某个极限，那么世界在你眼里，就和时间暂停没有区别。

苏灵韵第一次这样看世界，一切都是相对静止的，流动的云，喷洒的血，停格后的世界是那么不真实。

在另一股意志的操控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动起来，朝云海挥剑，朝魔帝挥剑，朝永夜挥剑——

下一秒毫无征兆的到来，世界再次“活”了过来。

咔咔——

仍旧那么安静，只有霜花凝结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苏灵韵走过的地方，霜华满天。

站在战场外，回首望向这片飘雪的永夜，霜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无数永远停格的身影。

有些人的时间恢复了，可有些人的时间则永远被冰封在剑霜里。

噼里啪啦，天上下起了冰雹。

被冻在剑霜里的恶魔从天上掉了下来，有的摔成一地冰碴，有的则断手断脚，在沉眠中醒来。

“这是？”

雷龙盘踞海面，面前的魔龙却成了一座精致的冰雕，沉入海底。

明明只过了一瞬，可天地瞬间就变了，漫天的海魂香变成了霜花，疯狂的死敌也没了生息。

坐在雷龙头上，灵湘儿和苏沐然面面相觑，发生什么了？

吟月诗团看着面前的冰天雪地，又看向大御所和阿瑶。

锤哥还在疯狂的攻击恶魔，即便那些冰雕已经被他砸成了碎渣。

五队长倒在花海里，任由冰冷的霜花点在眉间。

这是，得救了？

哒，哒——

一道身影踏着冰封的海面而来，瞬间，寒气扑面，万象霜天。

远天涌来魔潮，密密麻麻布满天空的赤瞳扫视大地。

一些修为高深的魔帝挣脱冰封，自寒冰中醒来，纷纷看向那傲雪凌霜的身影。

嘶～

恶魔发出威胁的低鸣，血黑在冰川上荡开，冰面破碎，无数双手自寒冰之下伸出，抓向苏灵韵。

魔潮倒卷，重新遮蔽天空，直接越过众人，奔着苏灵韵而去。

嗡嗡嗡～

虚空颤抖不停，魔帝们最先冲至近前，帝星照耀，万魔倾涛。

指尖拂过剑脊，长剑竖于胸前，沉默着，沉默着，世界似乎再次归于黑暗。

帝星的点点星光照在苏灵韵身上，就像是舞台上唯一的高光。

但那些利爪伸入高光，撕扯着苏灵韵，想要把她拉进黑暗。

苏灵韵身上凝结着一层霜衣，那些触碰到霜衣的魔爪上，霜花朵朵，剑气纵横。

寒风铺荡而开，四周沾染霜花的恶魔砰一下炸开，化作空中点点飘雪。

赤瞳组成的海洋朝着苏灵韵铺下，无数恶魔张开嘴，将要撕咬那把剑。

竖于胸前的剑一侧，风收云息。

嗡～

黑暗里，众人重新看见了海面，或者说是海上生明月的画面。

一轮霜月破影而来，月华普照，靠近的恶魔被月光一照，就停下了动作。

流风于魔潮间游走，月华在群星下起舞。

百里同风，皓月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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