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凡的力量，来自每一个渺小的愿望。

  而这些愿望中，有亲情，爱情，守护……当然还有，自由。

  在艾伦眼前呈现的，正是一位兽人角斗士的回忆。

  那是一位被人类捕捉，强行逼迫他进入血肉战场的战士。

  这位战士屠杀着手无寸铁的奴隶，只为人类贵族带来一点刺激上的亢奋。

  他最渴望的，就是自由。

  他与这种自由的渴望，产生了一丝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

  艾伦的心没有被锁住，但他知道，他还是露出了弱点。

  汉尼拔也明显感知到了艾伦的变化，他放到艾伦身上的记忆，正是攻心之法。

  他深知艾伦这种力量，最怕的就是心灵的缺陷。

  而他放出的那些记忆，只要任何一个与艾伦共鸣，那他就能顷刻间感知到。

  “自由……艾伦骑士，放弃从前的一切，只为心灵的超脱，这确实符合世界的意志。”

  汉尼拔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凝聚在他体内的蓝色海洋缓慢散开，那些蓝色的光点环绕着两人。

  他冷笑了两声，对艾伦说道：

  “但是艾伦骑士，你好像对自由的理解，并不是单纯的自由，你的自由意志，是借的。”

  艾伦非常平静，他知道汉尼拔说的没错，他自己并无对自由的坚持，他的自由意志，是借公主的。

  真正有自由意志的，是公主，不是他。

  艾伦心中有一丝悲叹，这也是他获得自由意志，却无法再对自己的人生，做出任何规划的原因。

  “借的又如何？”

  汉尼拔得到肯定的回答，心中已经了然，他看了一眼艾伦，又看了一眼贝丝。

  既然是借的，那就必有其破绽。

  只要抓住其破绽，那艾伦很快就会堕入神赐。

  贝丝已经身受重伤，他可以控制住艾伦，再杀贝丝，这次退兵集结的目的，依旧可以达到。

  “既然是借的，艾伦，这么多的愿望，我就不信，还没有一个可以攻入你心灵防线的。”

  说罢，那些飞舞的蓝色光点，开始如柳絮般飘扬，它们汇聚成旋风，直直的冲向艾伦。

  艾伦看向那蓝色的旋风，他知道，他无法躲避着愿望的附着，这些东西的存在，只与历史的长河有关。

  斩不灭，杀不死，只要时间还存在，它们就可以从任何地方出现。

  既然如此，艾伦索性闭上眼睛，任由那愿望冲进自己的身体。

  无数记忆涌现，一会，艾伦是角斗场里的兽人奴隶。

  一会，艾伦是北地矿场的兽人劳工。

  一会，艾伦又成了南方运河的兽人挖掘者。

  这些记忆冲击着艾伦的灵魂，想要在他的心中留下一道怜悯的枷锁。

  但艾伦却笑了。

  “我的自由确实是借的，但是兽人天性自由，在你们于草原上奔驰的时候，你们便感受到自由，自由刻在你们的骨子里。”

  艾伦睁开眼睛，蓝色的光点无数次的涌入他的身体，他的眼前不断的浮现那些对自由的渴望。

  但这些都无法在他的心中留下共鸣。

  他的脚步再次恢复轻快，提剑而起，周围的地面忽然间变成了一片花海。

  “而人类天生便带着各种枷锁，正是因为人类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所以自由意志的出现，才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只有人类这样的社会，才能支撑一位神赐，靠自由意志，突破神赐之上。”

  他在花海中站立，那花海中盛开的，正是象征自由的天堂鸟。

  艾伦在兽人的惊骇的目光中，一步步踏在花瓣上，轻飘飘的向汉尼拔走去。

  “确实，自由骑士的天敌，确实是化凡。但是，汉尼拔，你是兽人大酋长，你的愿望之海，来自兽人。”

  “而我，是人类啊。”

  汉尼拔心中已经明悟。

  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艾伦确实会对向往自由的心共鸣，但是艾伦一个人类，怎么会去同情兽人。

  艾伦的身影直接飘向汉尼拔，他的剑法不再是那种骑士风格，反而出现了一丝飘逸之感。

  汉尼拔只觉得这种用剑技巧，非常的难缠。

  而在上方观战的班尼特，却是瞳孔圆睁。

  这种风格的用剑技巧，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但是现在，它居然在这个世界，无征兆的突然被人使出。

  自由骑士的力量，不仅仅是脱离世界的枷锁，而从文化上，从习惯上，从灵魂中，获得真正的自由。

  那样的剑法，本不该出现在这中世纪。

  但是它就是出现了。

  那是自由骑士心灵超脱后，所爆发的，不拘泥于世俗的创造力。

  只有真正的自由之心，才能从根源上改变世界。

  自由的最终体现，是创造。

  班尼特从来没有佩服过人，但在这一刻，他真的对艾伦有了敬佩之意。

  艾伦说他的自由意志是借的。

  但当艾伦使出这样的剑法时，班尼特知道，艾伦的自由是真的自由，或许他的自由意志是借的，但他一直就有一颗自由之心。

  他唯一的枷锁，就是公主。

  但也正是对公主的爱情，唤醒了他对自由的感悟。

  汉尼拔在连躲了艾伦几剑后，终于确定，这样的剑法，根本就可能出现在这样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的文化中，没有蕴养这种飘逸之剑的温床。

  他的心中更是震惊，他同样也感到一丝无力，他无法找到艾伦自由之心的弱点。

  就算他抵挡住这种飘逸的剑法，艾伦也说不定会立刻创造出一套新的剑法。

  艾伦的长剑展现着不属于这个世界剑技，那长剑挽起朵朵剑花，终于划过汉尼拔的胸膛。

  汉尼拔猛的后退，他看向自己的胸膛，那红色的血液，让他阵阵失神。

  他受伤了。

  哪怕是和化凡的天敌，圣徒交手，他都没有受伤。

  连断掉的手臂，都是他自愿崩坏的。

  这一刻，他居然受伤了。

  面对的，还是他克制的对手。

  艾伦看了一眼周围，他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先是看向了山顶，那个位置，正是班尼特的位置。

  班尼特向艾伦鞠躬，他是真的敬佩这位自由之心的拥有者。

  艾伦点点头，他的心思随心所欲，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冒出什么想法。

  但是这些观众各怀心思，他还是想见一见。

  他又将目光投向东方，那是王都的位置。

  空中一只信鸽落下，信鸽的眼睛中，射出一道光幕。

  光幕里，是老法师梅丽莎.陨星，还有丹妮斯公主。

  两者都向艾伦鞠躬，像是在迎接什么神圣之物。

  “大法师不必如此，我才是一直受照顾的那一位。”艾伦说道。

  最后，艾伦看向兽人营地南方的，那是这里，除了贝丝，对他杀意最重的人。

  亚当，人类的化凡，艾伦弱点的真正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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