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诺瓦阁下并没能完成「父亲」的指令。”

“「父亲」的指令还有一点，祂说不择手段，”诺瓦将一点事实公之于众，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完成了任务，干脆让局面更混乱，“是我能力不足被启明星摆了一道，我愿意接受惩罚。但至少我应该先感谢那份权柄的主人，如果没有他这件事只会更棘手。”

说罢诺瓦抬头看向二层左侧藏在阴影中的骷髅：“在执行任务之前，我同莫冬之地的领主象谷阁下交谈过，很高兴象谷阁下于危难之中出手相助。”

【关乎过去】

那场交谈只有诺瓦和象谷知道，莫冬之地本就是一颗除象谷之外的无人星球，象谷也从来不会在自己家里装个摄像头。

诺瓦突然的先下手为强令人无从辩解，再加上诡枭疑惑地询问，象谷不可能再隐藏自己。

但他不可能承认诺瓦所说，一旦承认他就会被认定为私自侵犯他人领地的众矢之的。

“诺瓦阁下大抵是记差了。我们确实交谈过，但我也明确地拒绝过你的提议。包括你所言的我的权柄——那也早就在上一次审判时交还给了「父亲」，我不过是一个深居简出的老人罢了。”

冥刹敛下眉眼沉思，果然，象谷那时候频繁出入M-B-G主星就是为了拿回权柄。「父亲」也根本不是什么公平的裁决机器，它一直都被象谷所操控，也因此象谷才有机会把「蛊玉」捆绑在俾殂身上混入启明星。

但这些都只是推论，他在这场审判中的地位只是主持局面的人，他不能引导局面的走向也没法帮诺瓦说明这些。所有都只能靠诺瓦自己了。

“噢，您是说最近的那次啊。”诺瓦顺着象谷等我回绝说下去，及时收起了这张由文字游戏编织的网。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所指的交谈，”诺瓦特意停顿了一下，勾起在场观众们的兴趣，“约莫是我刚成为KELT-9617-F行星的领主时，您见过我一面，说是要履行「亲缘关系」的义务照顾我。”

诺瓦转向正中目不斜视，他向来不喜欢谈论这些旧事，但现在的局面当然是越混乱越好。

无法否认，这是真正发生过的事，而且还有一个旁观者。

“无我前辈当时不也正好遇到我们了吗？”

本对前戏无感的苏沐在座位上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这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他没想到诺瓦会这么快抖出这些过去。

但这也只能说明，诺瓦此刻确实孤立无援。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固执地走在这条不归路上。

“的确，”苏沐的声音打碎了象谷企图反驳的话，但他也不希望这些事情太过暴露与表面，于是顺嘴打了个圆场，“但这和这场审判没什么关系，象谷那时候也不可能预料到今日启明星的事情。”

“谁说的？”没曾想，诺瓦一改往日小事懒得管、大事放一边的风格，直接反驳了苏沐的话。

这下完了，苏沐想，当年那些旧事肯定被诺瓦这小子查了个干净。苏沐抬头看向对面的象谷。他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他又不姓泽菲鲁斯。但象谷就不一样了，估计现在象谷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吧？

一想到这里苏沐就忍不住发笑。都怪南礼丢了他的折扇，不然现在还能挡一下自己猖狂的笑容。

他要「解剖」的是一份扎根于Sirius星系的势力，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但象谷和那份势力必然有关联，还是尽早完蛋比较好。

“前任Zephyrus-荧惑卫星的领主泽菲鲁斯，我调查过这位被诸位定义为叛徒的女士。先不论她的反叛行径，单论她曾拥有的强大权柄「异日」——那曾是连「父亲」都要仰仗的预言能力。”

“而就在那天，象谷阁下亲口告诉了我启明星的存在——但实际上按照诡枭汇报的历史，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发现启明星。”

苏沐掩住笑到抽筋的嘴角，这小子果然要拿当年的「华章反叛」说事。

虽然泽菲鲁斯名义上是诺瓦的生母，但Sirius星系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领主诞生于实验基地的大型培养皿里，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象谷当年谈论起启明星的事情，实际上是想要诺瓦离开Sirius星系，去启明星上庸碌一生。他想要尽早除掉这颗难以控制的棋子，但诺瓦当年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那时候没人会知道启明星会演变成这样，而现在事实被诺瓦夸大化，苏沐却也乐见其成。如果象谷此刻跳出来否认，苏沐也会立刻给他当头一棒。

因此，悖论已然形成。

“我明白了，”诡枭瞅准时机介入话题，“象谷阁下曾经就凭借泽菲鲁斯女士的权柄看到了启明星，这才埋下了「蛊玉」的种子在启明星的土地里企图毁灭它，对吗？”

“就算我那时候的确知道启明星，你又如何确认我是那个时候扔下的「蛊玉」呢？”

这倒是难住诺瓦了。诡枭只是见证人，他也只能看见了大地中的蛊玉，而不能判断时间。

“因为暮雨终将落下，”诡枭摊开手，作为证物的蛊玉碎片漂浮在他的手心，“您认为这是哪儿来的碎片呢？”

咔嚓一声也不知是象谷捏碎了自己的哪根骨头，但诡枭既然如此发问了，那这必定不是启明星上的蛊玉碎片。

“这是科研学者沃德阁下提交的物证，他曾和诺瓦阁下一起暗中调查过泽菲鲁斯女士的尸体。”

“但「父亲」严令禁止过任何人靠近她！”象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崩坏。

『那不重要』的话还没说出来，诺瓦就先一步敲定着事实，死命地要拉象谷一起下地狱：“碎片是我从泽菲鲁斯身上取下来的，沃德只负责了分析碎片的来源。”

“正如您所说，除了我没人有这么大胆子敢违抗「父亲」的命令，所以也没人破坏过泽菲鲁斯的尸体。”

“而这片碎片上明显留有「蛊玉」的痕迹，除此之外她身上没有其它的权柄，”诺瓦转身直视黑暗中的象谷，镣铐约束了他的动作却无法阻挡他裁决的脚步，“是你杀了她。”

“并且「父亲」那时候没有下达过抹杀启明星的命令，而你却将这弑亲之物投放到启明星上，同样违反了Sirius星系『以「父亲」命令为先』的法则！”

权柄是领主的象征，是铁证，就算象谷想尽办法否认也无法阻止事实的疯长。甚至诺瓦可能还保存着泽菲鲁斯的尸体做更有力的物证。

象谷气得牙痒，留下泽菲鲁斯的身体真是他计划里最大的败笔。但当时情况紧迫，苏沐那家伙还一直盯着他，他无法做到完全销毁证据。

早知道就该在诺瓦还在培养仪器里的时候就掐死他。

死寂在审判庭里蔓延，诡枭轻咳一声。人们还以为他会拿出其它的证据，却没想诡枭只是透过白绫看向诺瓦，他的表情甚至有些遗憾。

“诺瓦阁下、象谷阁下，启明星的事宜还没有决断，请两位稍安勿躁。”

话锋一转，诡枭直勾勾地盯着诺瓦：“诺瓦阁下，听您刚刚的意思，岂不是默认了自己违反了「父亲」的命令？”

少量的惊呼声爆发，观众席上的候选人这才意识到诺瓦为了证明象谷的过错，反而把自己也拉下了水。

冥刹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他看诡枭这样子是想先给诺瓦定罪了。

而诺瓦却像一直在等待这句话一样，他安静地看向正前方的「父亲」，缓慢地吐出最大逆不道的话：“我未曾打算帮助启明星，但同时，我也认为「父亲」的命令有误。所以，我并未反叛它，只是无视了这条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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