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ius星系的禁地其二——真名冢——Zephyrus-荧惑卫星上最重要的地方，也是苏沐留守在这处落魄星球的意义所在。

这里是权柄的起点和终点，所有荣获权柄的Sirius星系人都会在获得权柄的当天来此地朝拜。

理论上，苏沐应该恪守本分地守在真名冢外围。但冥刹知道他向来不是那种人，所以这趟深入真名冢的路途意外地顺利。也不知道那家伙是否也像放他进来一样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

总之，冥刹在真名冢里寻找了一阵，好在是找到了记录诡枭权柄的格子里。在这些被权柄的记录星石填充的格子里，诡枭的相对靠近冢门一些，他毕竟是才获得权柄的人。

冥刹拿到记录星石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后向前翻阅权柄的使用痕迹。

『定位：Sirius星系M-B-G主星审判庭』、『定位：未知星系启明星未知地点』、『定位：Sirius星系新生未命名星球某地』、『定位：Sirius星系KELT-9617-F行星边境』……果然，诡枭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无法控制权柄，他每次使用权柄的时间节点都充满了目的性。

而在这之前还有更多冥刹不理解的地点，光是在KELT-9617-F行星上诡枭就用了五次，分别在监狱、实验楼、领主办公室两次。再往前，Zephyrus-荧惑卫星上也用过两次——这是最初的两次。

但次数越多、地点越复杂反而更令冥刹疑惑，究竟是怎样的权柄值得诡枭多次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运用。若前几次能用对星系感到陌生的自卫行为解释，那之后在KELT-9617-F行星频繁使用又是为了什么呢？

以及，一个失去所有记忆的人会对什么东西最为执念呢？

翻到星石中记载的第一页，那里原本应该记录着权柄的来源与特性，但诡枭的这块星石上却只有一句话：

『既然查到了这里，那不如就看看我能耍出什么花样？冥刹理事会长，希望你还能坐稳这个失去了「父亲」的位置。』

“……呵，被摆了一道。”冥刹冷笑一声扔掉了星石，它像块小石子一样骨碌碌滚回了属于自己的格子。

他就说苏沐那样没心没肺的怎么会只放任自己一人进来。很明显，诡枭赶在冥刹之前抹去了关乎自己权柄的关键，具体是什么时候苏沐估计也不想告诉他了。

这是被苏沐默认的做法，但诡枭的权柄究竟是什么？他不可能拥有和泽菲鲁斯近乎相同的预言能力预知到冥刹此刻的到来。

还有什么呢……

走出真名冢，苏沐还靠在摇椅上晃悠着乘凉。他似乎瞥见了冥刹心不在焉地准备离开这里，索性还有些当老师的觉悟，在冥刹离开的最后一刻话语悄然出口：

“若是身无分文的人，你认为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挥之不尽用之不完的乌斯币。

飞船的舱门合拢时，冥刹的思绪猛然被打通。

缺钱的人会执着于金钱，同理彻底失去记忆像沦为世界的弃子的人就会执着于不复存在的记忆。

但彤彤早就确定了诡枭不可能恢复记忆，哪怕是拥有了权柄。那么，他就只能通过其它方面探寻自我的记忆——如此推论，诡枭对记忆的执念远超常人。

如果把不可能得到的记忆换个说法——就像人们常把光阴比作飞箭、将时光看做丝线——记忆可以不复存在，但过去早已是每个人无从割舍的刻印。

“蠢蛋才需要靠预言，聪明人只要能看见过去就足以落子未来。”

丝线缠成了团，构筑起一具少见的人偶。千羽平视着人偶脸上仅有的一只灰色瞳孔，这和父亲的红眼睛很像。但他并不在意这个，在明白诡枭的权柄后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后怕。

“照你这么说，你已经通过这些几场「暮雨」见证了苏沐、彤彤、诺瓦、沃德、冥刹甚至是启明星那群人的过去。通过你眼中的过去重构自己的记忆，对吗？”

“最后一点倒也不算，”诡枭暂时没有露面，人偶摊手表示无奈，看起来它要比诡枭好交流地多，“我只看了启明星一眼就觉得头疼，更别说新星球上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了。”

“但这也说明，那些人和你的记忆关联很大。”千羽坐在冰窟窿旁边引导着诡枭去回忆启明星的往事，但对方显然不怎么领情。

“你说得对，但我已经学会了Sirius星系的思考方式：如果我还想在这里活下去，那些关乎启明星的记忆只有可能成为我的弱点而非助力。我可不希望自己中道崩殂。”

连人偶的脸上都显露出绝情，看来诡枭根本不想回忆起作为喻泽绫的日子。但有一点他却无法反驳，因为他是α-启明星上被选中的「媒介」，他才有机会捡回一条命。

同样的，千羽将这个道理也告诉了诡枭，可当他和人偶对视了一眼后，他直觉自己的过去也已经被「暮雨」看光了。

察觉到他的紧张，人偶还开玩笑地安慰千羽：“别紧张，雨才落下，我才看到你知晓自己是β-启明星的「媒介」的时候。”

“你……”

“啊，稍等，”人偶突然歪了下脑袋，砰的一声构成它身体的丝线崩开断裂，化成雨滴滚到「卵巢」外面的暴雨中。此刻，诡枭缠着白绫的脸凑到了千羽面前，无神的双眼却已经看透了一切，“原来是你——给γ-启明星传递异客消息的「未亡人」。”

“够了！你都看了些什么？”千羽的语气被冰窟窿浸染地寒冷了不少。

诡枭摇摇头，他看起来还带着几分委屈：“是你先想要和每个启明星上的「媒介」合作对抗异客的。但γ-启明星的「媒介」拒绝了你，以至于你不得不采取其它手段。”

“而现在，我可是已经答应与你合作了。对我的态度不该好一点吗？”

看着诡枭深不可测的笑容，千羽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你之前的回应还模棱两可，怎么现在又回心转意了？”

指尖轻点唇边，复又指向那处曾经藏匿着长绫的冰窟窿：“准备了那么久的惊喜，不给我验验成色么？”

“哼。”千羽就知道一旦被诡枭看完过去，惊喜也就算不上惊喜了。但好在他明白，正是因为诡枭明白了这份惊喜所为何物才会彻底决定与他合作。

千羽敲了两下冰窟窿的表面，浅浅的冰层破碎，被千羽转移到冰窟里的是一群灰黑色的魂魄。他们看起来很是憔悴，就连躺在最中间的那一只也神情恹恹。

但既然诡枭知道这些是什么了，千羽也懒得做过多的解释就盖上冰层。

“现在验过了，如何？”

“上等货，先生，”诡枭笑意渐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敬了千羽一个秘密，“你是不也听说了沃德的孪生弟弟的上半身被象谷扔进了「父亲」体内这件事？”

“的确，但那台机子已经被你炸了。”

“可冥刹并未在废墟里找到泽菲鲁斯的心脏。从我见证的过去来看，那颗心脏承载着泽菲鲁斯的「异日」，不该那么容易就变成灰烬。”

“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拿走了它？”

“说不定呢，”诡枭撑着脑袋做出思考的模样，“但我偶尔也会想，沃德的弟弟只是一只连人形都没有的章鱼。既然「父亲」已经有了泽菲鲁斯的心脏做中枢，象谷何必多此一举抓一只章鱼脑袋来呢？”

画蛇添足的做法，这不符合象谷诡计多端的风格。但如果这么想下去，爆出这条信息的沃德就显得更加可疑了。

“知道你怀疑沃德了，那不如说说你看到了他怎样的过去？”

“很遗憾，沃德阁下他……没有过去。”

千羽皱了下眉，但他不认为诡枭现在还有欺骗他的理由。同样，诡枭也伸了个懒腰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不知道的事情某些时候反而能成为意料之外的突破口，先就这样吧，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会引祸上身的。”

“希望我们的合作愉快，「未亡人」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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