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凤像是早已料到他们会问这个问题，她脱口而出：“段家祖训中确实有这个规矩，只是老了老了，忽然看开了许多事情。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家人，却因为她选择嫁给心爱之人将她逐出了家门，这真的对吗？”

  她的语气近乎悲凉，说着说着便深深叹了口气。

  苏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罢了。等这次回去，你帮我给她带个话，纵使她再记恨我，如今老婆子我快要不行了，却也还想在临走前见她一面，也不知能不能成全我这个心愿……”

  “嗯。”谢珩嘴角抽了抽，终是没有忍心说出他当下的真实处境，老太太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添上一笔。

  段无凤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会心笑了笑：“早些休息。”随后她拄着拐棍离开了客房所在的竹楼。

  “早些休息！我要回去啦！”苏叶说完要走，被谢珩一把拽住胳膊拉到怀里。

  “不许走！”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苏叶挣扎了两下，终究力气太小败下阵来：“你放开我，我回去睡。”

  谁让他之前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她莫名不爽。

  不过，这一番力气的“较量”之中，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次日一早，段娇娇过来叫几人吃饭。

  沈宥维以为和昨天一样拒绝就行，结果先看到苏叶和谢珩都同意了，他独自跟在后面挠挠头，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才一个晚上，他的两个伙伴就对段家放下了戒备？

  餐桌上，段无凤开心地和族人介绍谢珩的身份：“这是阿月的孩子。”

  屋内众人闻言神色不一，最开心的莫过于段娇娇，她高兴道：“哈哈哈，我有哥哥啦！”

  段无凤亲生的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年离家，儿子和儿媳妇意外去世，独留下段依依和段娇娇两个女儿。

  如今段娇娇得知谢珩是她亲表哥，还挺开心的。

  别人或多或少都要给现任族长段无凤几分面子，都过来恭维几句，一时间饭桌上很是热闹。

  然而，就算一向修为很低反应迟钝的苏叶也感受到了，身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盯着他们，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等回过神来想去寻找来源，对方似是已经收起了目光，暂时找不到了。

  饭桌上的气氛仍旧热闹，特别是段娇娇对于这个新哥哥很好奇，缠着谢珩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一顿饭各怀心思，总算平安吃完。

  吃完早饭，沈宥维去帮段依依弄草药，苏叶等人便跟着段无凤去了一个隐秘的山洞，然后从里边拿出三个绣工精美的锦囊。

  苏叶好奇：“这是什么？”

  “这三个锦囊你们收好，有了它，这里的虫子便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段无凤的意思，这三个锦囊他们一人一个，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是小虫子的“克星”。

  苏叶和谢珩对视一眼，想来段无凤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送他们这个，真要送就在他们刚到段家的第一天就送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只能说明，早上饭桌上的那道目光，也感受到了，有人想对他们出手，段无凤才送他们这个保命的。

  在段家这边，对付敌人最好的武器便是虫子，有了这个，他们的确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苏叶猜测，老太太应该知道那人是谁，不过早上能在那边吃饭的都是段家的人，看她意思还是想要偏袒自己人的。

  段无凤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啊，现在的年轻人还不如我一个老婆子想得开。总有人拿着那些死人的规矩约束活人……”

  看来，她也很无奈。

  沉默半晌，苏叶问：“阿婆，恕我冒昧，我很好奇当初为什么段家先祖要立这样的规矩？”

  段无凤陷入了长长的沉思，苏叶暗自揣测是不是说到了别人的禁忌，正当她想着如何转移换题，却听到对方缓缓道：“当年立下这规矩，是先祖担心段家秘术外传，倘若人人都学会秘术，段家便失去了现在的优势。

  段家规定，段家人只允许同族婚嫁，段家女子若喜欢外人，亦不得外嫁，只允许招赘上门。如果有人敢外嫁背叛祖训，那后果便是杀无赦。”

  至于外人进来，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人听话，这些来的路上苏叶已经听说过，无外乎用蛊虫控制人的心智，让人变成提线木偶一般。

  段无凤接着又说，她起初也犹豫过是否和谢珩相认，可是虫子告诉她，谢珩身上没有一点虫子的气味。

  她相信，阿月那孩子没有把秘术外传，最后才下了决心和素未谋面的外孙相认。

  年纪大了，有些想法就变了。

  苏叶还从段无凤口中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其实段家族长的位置，正常都是传给家中男丁的，只是也不是每一代都能顺利生下男孩，按照祖训来说，同辈中没有其他男丁，谢珩是继位下一任族长的第一人选。

  可惜他娘当初是外嫁的，他没有在段家长大，自然不会段家秘术，也就轮不到他了。

  苏叶：“您的意思是……”

  “以资质来说，唯有娇娇这孩子堪当大任。”段无凤没有隐瞒，坦言心中所想。

  苏叶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谢珩听出个中深意：“阿婆，您特意同我们说这个，应该不仅仅是想告诉我们一声吧？”

  段无凤面露欣慰之色：“不愧是阿月的孩子，和你娘一样聪明。娇娇这孩子虽然从小没了父母，却也是被我宠着长大，她的手上还没沾过血，我担心我不在了，她年纪轻轻当上族长，那些在暗处的狼，怕是会迫不及待露出獠牙，我怕她应付不过来。”

  苏叶想到自己的经历，知道段无凤已经往轻了说，实际上为了争夺掌权的位置，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她有点心软，正想开口答应，谢珩拉了拉她的胳膊。

  谢珩：“如果她要担当起统领一族的大任，日后手上难免染血，有人要害她，我可以保护她。但是她连反抗动手的勇气都没有，那自然难当大任。”

  “哈哈哈……”

  苏叶还在担心谢珩的话会不会惹老太太不悦，没想到她笑了。

  “如果阿月没有出走就好了，老婆子就不用为继承人发愁了。”段无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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