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谭氏却按住王翠莲抬起的手臂，压低声说：“不是这个忙，是别的忙。”

  “啥忙？”王翠莲又问。

  谭氏眼珠儿骨碌一转，将王翠莲拉倒到自己跟前几分，压着王翠莲耳朵低语了几句。

  王翠莲听完这话，笑容在脸上凝滞了下。

  她看了眼四下，目光似乎在找寻什么人，但她眼神里的为难之色，也在一点点增多。

  因为谭氏打发她去办的事，叫她有些难做。

  “大奶奶，我要吃鱼，吃鱼！”

  正在王翠莲不知该如何把谭氏的要求搪塞过去之时，旁边的远远突然推着她的胳膊叫了起来。

  王翠莲抬头一看，竟是传菜的杨永青他们端了几盘红烧大鲤鱼过来了。

  大鲤鱼煎得表皮金黄，上面覆盖着红辣椒，香葱，红的绿的覆盖了厚厚一层，鱼身旁边浸润着粘稠的汤汁。

  肥美的鱼身，如同燕子尾巴般的鱼尾伸出了盘子，随着端菜人的步伐，鱼尾有节奏的摆动。

  越发让人感觉这盘子里的鱼是那么的诱人，别说远远已经被诱惑住了，就连王翠莲自己，都很想一筷子插到大鲤鱼丰厚的脊背里去，连带着侧面鱼皮那一块撕下来，沾着辣椒和香葱沫子香菜沫子一块儿塞到口中，绝佳的美味！

  “老太太，等会儿行不？你看我这，两个孩子都要吃鱼，晴儿又在灶下忙，我走不开呀……”

  王翠莲解释的当口，远远已经第二次催促她了。

  谭氏看到这场景，晓得这王翠莲是指望不上了。

  “你忙你的吧，我不难为你了。”谭氏抄着手，腚儿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了跟王翠莲的距离。

  对此，王翠莲只能干笑了笑，但也不花时间去哄去理会，因为她坐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照顾好家里两个小孙子，他们喜欢吃鱼，不能让他们被鱼刺卡主了……

  谭氏和王翠莲这边的小举动，自然没能逃过桌上其他有心人的留意。

  比如，刘氏。

  再比如，蒋母。

  刘氏雄踞一方，今天可是敞开了肚子在这吃吃喝喝。

  眼角余光瞥见谭氏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又看今天这到场的女眷里没有杨华梅，刘氏立马就能猜到谭氏在想啥了。

  还不就是她的宝贝老闺女没吃到这么丰盛的酒席么！

  不知道何故，只要看到谭氏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刘氏就感觉手里的鸡腿啃起来更香了，甚至还砸吧着嘴巴边吃边感叹：“哎呀呀，今天掌勺的人手艺真好，这鸡腿真是没睡了，一口嗦下来一大块皮肉，就剩一根骨头了。”

  谭氏斜了刘氏一眼。

  刘氏接着说：“娘你瞪我做啥？你赶紧的吃啊，这鸡腿老养人了，听说都是从周家养鸡场送来的鸡呢，晴儿酒楼里做招牌菜的那些鸡也都是周家养鸡场出来的……”

  谭氏对这些，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想翻个白眼结束这个话题。

  突然想到这几日老杨头跟她分析的那些话，谭氏知道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要顾及五房的感受。

  尤其这桌上这么多人吗，还有蒋桂玲的娘，自己若是白眼一翻，人家还以为是对他们家外孙的轻蔑。

  到时候添油加醋说到蒋桂玲那里，蒋桂玲再跟五房所有人那么一顿拱火，直接就撺掇得老五这个儿子跟爹妈离心离德了。

  所以当下面对刘氏故意挖的坑，谭氏没有往下跳，而是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鸡腿到碗里，咬了口。

  点点头：“味道确实不赖，五房办事就是靠谱，不像上回你们四房进新宅子那酒席，磕碜，不实在，

  老四媳妇，你得多跟你五弟妹学学，掌家别太抠搜！”

  谭氏一番话，让刘氏有些错愕，她急着开口反驳，却差点噎着。

  她盯着正津津有味啃鸡腿的谭氏，心说这老太太今个换了脾气了？

  咋还不接招呢？

  这要是放在以往，还不早跳起来了？然后闹腾起来，自己就坐着看热闹了。

  可这……老太太头皮发痒长脑子了？

  而蒋母静观其变，看到谭氏和刘氏的对话进行到这里，蒋母干净打圆场，笑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太疼五房，四房也不会落下。”

  “他四婶，老人家的叮嘱要记在心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来来来，吃鱼吃鱼。”

  王翠莲也顺着蒋母的话笑着说：“对，都尝尝这大鲤鱼吧，这大鲤鱼是我家老汉养的，我家两个孙子就爱吃这鱼，大伙儿都尝尝，欢迎提意见。”

  蒋母笑着说：“翠莲嫂子谦虚啦，这大鲤鱼肥美，养的好，掌勺的人也功夫到位，我们今个真的是有口福了！”

  桌上的气氛再次恢复正常。

  只有刘氏没看到热闹，有点讪讪。

  突然，脚底下被人狠狠踩了一下，痛得刘氏差点叫出声来。

  她赶忙儿低下头去看桌底，刚好看到一只小鞋子快速缩了回去。

  靠啊！

  这满桌的人，除了团团圆圆是小孩子是小脚，其他的都是大人。

  团团圆圆的小脚是不可能伸过来踩自己的，这俩小子虽然调皮活泼，但却被晴儿教导的不错，不会去做那种讨人嫌的事情。

  而且，两个小子站的位置，还有这小短腿，都不存在踩自己脚这种荒唐事。

  那么，刚才那只踩自己脚背的小脚是谁？

  还能是谁？

  那必定就是老太太啊！

  这满桌子的人，就她一个人裹了小脚，也只有她才是这种睚眦必报的脾气，不是她，还能是谁？

  所以当下刘氏暗暗剜了眼谭氏，把这个仇给记下了。

  而另一边，谭氏眼角的余光也将刘氏的反应尽收眼底，老太太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终于扬眉吐气了。

  谭氏吃饱喝足跑去前院灶房那里找到了鲍素云。

  “老五家的，我家梅儿送的礼金你收到了没？”

  鲍素云正在忙活，没想到谭氏上来就扯住自己衣袖开门见山的问。

  “娘，收到了呢，梅儿他们有心了。”

  鲍素云赶紧道，今天，杨华梅作为孩子的姑奶奶，因为自身怀孕行动不便的原因，所以未能来村子里吃满月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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