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锋在进入审问室之前，武汉站的情报科长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阿山的情况。

  “林副处长，根据码头的警察以及帮派成员反馈，这个阿山的本名叫做刘小山，高山的山。”

  “据他自己平日里所讲，他老家在武汉郊区，因为日本人要开工厂，强行征了他家的地，一分钱都没给。”

  “他爹找日本人说理，被日本浪人打死了，他娘一时没想通，上吊自杀了。”

  “爹娘都死了，刘小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路讨饭来到了汉口。”

  “后来有家理发店的老板见他可怜，就收留他当了学徒，也教了他几手理发的手艺。”

  “理发店？”

  “是陈记理发店吗？”

  林青锋听到这里，立刻反问道。

  情报科长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刘小山平时也没提过。”

  “不过他倒是说起过，收留他的那位理发师欠了别人的钱，所以就把理发店卖了还债。”

  “理发师临走时，给刘小山留了一套理发工具，刘小山就靠着自己在理发店里学来的手艺，去码头上给人剃头刮脸。”

  “刘小山这个人性格挺懦弱的，刚来码头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他也不敢还手。”

  “后来因为手艺确实不错，码头上的几个巡警都爱找他刮脸剃头，平时也会出面给刘小山撑腰。”

  “所以，刘小山后来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了很多。”

  “刘小山平时一边剃头刮脸、一边跟客人闲聊，大伙儿也就逐渐清楚这个刘小山的过往经历。”

  “对此，我们还专门询问了几个苦力、黄包车夫等，他们讲的情况都大差不差。”

  情报科长说到这里，给出了自己的一个猜测：“所以，我感觉这个刘小山应该不是日本间谍，他应该就是日谍陈应飞用来打掩护的一个角色。”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这个刘小山上个月刚成了亲，我已经派人去抓他媳妇了。”

  “凡事就怕万一，万一刘小山是个日谍，那他这个媳妇也就很大嫌疑了！”

  林青锋点点头，如果仅仅根据这些情况来判断的话，他也觉得这个刘小山没问题。

  不过这也只是旁人的证词罢了，最终还是要看对刘小山的审问结果！

  而且如果刘小山的媳妇也被抓来，或许也能从这个女人身上发现一些突破口。

  当林青锋进入审问室后，目光落在了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刘小山身上。

  这是个刚刚十七八岁的青年，有些沧桑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稚气，瘦削矮小的身体一看便是幼时营养不良造成的。

  林青锋仔细地观察着他，不管是外形、还是神态，这就是一个极为普通且常年的穷苦青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姓名！”

  “啊？”

  “姓名！”

  “刘、刘小山...”

  刘小山怯懦的小声说道，眼中满是惊慌的神情。

  “知道为什么抓你来吗？”

  刘小山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迷茫。

  林青锋也不遮掩，直接开门见山道：“听说你之前在一家理发店当过学徒？”

  “是，当过..”刘小山胆怯道。

  “那家理发店叫什么？”

  “叫陈记理发店....”

  刘小山应该是第一次进入到这种地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受审经验，所以林青锋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理发店老板叫什么？”

  “叫陈应飞...”

  听到这里，林青锋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刘小山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而且画像也能对得上。

  彻底确定了刘小山的身份后，林青锋直接问道：“陈应飞在卖掉理发店后，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师父没跟我说过...”刘小山摇了摇头。

  此时，林青锋的语气逐渐变得温和，仿佛在和刘小山拉家常一样，跟他聊着一些并不用询问的话题。

  刘小山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有些放松，不像刚才那样紧张和怯懦了。

  而就在这时，林青锋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你上次是在哪儿见到你师父的？”

  “我上次是在....”

  处于放松状态的刘小山没反应过来，顺嘴就说，但马上，他就止住了，硬生生咽回去到嘴边儿的话，眼睛里明显露出一抹慌乱。

  紧接着，刘小山仿佛欲盖弥彰一样，立刻说道：“我师父卖掉理发店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然而刘小山的这一切动作却都清晰的落入林青锋的眼中，尤其是这欲盖弥彰的姿态，让林青锋可以完全肯定这个刘小山哪怕不是日谍，也绝对在汉口见过陈应飞！

  一般而言，一名间谍如果要离开潜伏的城市，那么他绝对不会再次出现，一定会彻底消失。

  但刘小山既然见过陈应飞，那么就可以说明，陈应飞有很大概率还在汉口活动。

  只不过因为一些缘故，陈应飞放弃了理发师这个掩护身份、放弃了理发店这个据点。

  以全新的掩护身份，继续在汉口一带活动！

  陈应飞，自己距离这个人越来越近了！

  此时，林青锋不再伪装，丢掉那张和善的面具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和煞气。

  “刘小山，到了这个地方，就不要再想着说谎了，而且你说谎的本事一点儿也不高明！”

  “你老老实实的交代，上一次是何时何地见到的陈应飞！”林青锋冷声逼问道。

  然而，最初还一脸胆怯的刘小山，此刻却显露出几分坚决，他摇摇头，毫不犹豫道：

  “我没有见过我师父，他卖掉理发店后，就离开汉口了！”

  刘小山变化的态度让林青锋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他冷声说道：

  “刘小山，我再提醒你一次，进了这个地方要说真话，否则墙上的这些刑具，你会一一尝到它们的滋味儿！”

  “告诉我，你上一次是何时何地见到的陈应飞！”

  然而，刘小山依旧说道：“我没有见过我师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林青锋把手里的笔一扔，冲着一旁的刑讯人员挥了下手，嘴里吐出两个字：

  “上刑！”

  “是！”

  刑讯人员的一声大喝，让刘小山身体猛地一颤，看着他们拎着刑具向自己走来，刘小山脸色煞白、眼神充满了恐惧。

  随后，刘小山的惨叫声响彻在整个审问室，瘦弱矮小的躯体上，迅速多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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