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是如此清脆，说的话也清楚地传了出来。

  涂山兮不知道幻羽他们其实就在门口，她还以为之前哥哥不想让这些人听到他的事情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了。

  她歪了歪脑袋，继续问道。

  “其实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大家都不希望我选他当伴读？难道是因为他是人魔混血？”

  “可是人魔混血也不是他想拥有的，我感觉他好像也比较介意，嗯……”涂山兮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样谈论别人的长相和血统不太礼貌，因此又闭上了嘴。

  门口的墨桑听闻涂山兮的话，松开的手又攥紧了。

  是的，尽管他怎么伪装，怎么自信，但骨子里的自卑都改变不了，对自己长相和血统的在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越来越恐惧别人的视线。

  “人魔混血？”涂山羽笑了一声。“我从不在意别人的身份血统，反正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涂山兮又疑惑不解了。

  “那二哥你为什么会不同意我选他为伴读？”

  “没有不同意。”涂山羽将涂山兮头发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涂山兮坐到了他面前。

  他又自作主张地把小姑娘早上辛辛苦苦被青璃扎起来的长辫子拆掉，黑色如瀑的长发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我只是没想到，青丘竟然允许这样一个失控的人在你身边。人魔混血，由于魔族的血脉强势，他现在年纪小看不出来，但是等到修为和年纪到了，魔族的血统就会吞噬人族的血统，到时……”

  一边梳理着小姑娘的长发，涂山羽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

  “到时候，他就会成为魔族的人。如果他魔族的血统太过低等，他就会失去理智，彻底沦为低等魔物。自控力和理智对于魔族而言是一个稀罕的东西，极其高等的魔族才会拥有。”

  “魔物？”涂山兮忍不住回头看向哥哥，结果连忙惊呼一声。

  她的长发刚才刚好在涂山羽的手中，导致她没注意转过头的时候头发被拽了一下。

  涂山羽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兮儿，疼吗？”

  涂山兮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又把身子转过去。

  “二哥，你的意思是，墨桑最后会变成没有理智的魔物？”

  仔细观察了一下兮儿的表情，确定对方没有安慰他，的确不觉得疼之后，涂山羽才放下心来。

  “不错，他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兮儿如果担心的话，可以换一个伴读来。”

  墨桑一听，呼吸都不敢大声了，唯恐小帝姬的回答是“好”。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开始只是想在扶羡尊上手底下好好修炼，压制体内的魔性，没想到竟然会被小帝姬选为伴读。最重要的是，明明他想尽办法想让小帝姬把自己换掉，可是当他真的听到这件事之后，内心竟然产生了恐慌。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在阜山，小姑娘在得知他是人魔血统的时候，那惊讶但不恐惧、疑惑但不歧视的眼神，还有对方所说的“管你是什么族，与我何干”这句话。

  房间里，涂山羽自然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了，他嘴角带着微不可及的笑容，仿佛预料到了门口墨桑的反应。

  “不用了。”涂山兮拒绝了哥哥的建议。“人魔血统又不是一定会变成没有理智的魔物，为了这种不确定的原因就把他好不容易进入阜山的努力给否定掉，我认为没必要。”

  “更何况，还有青丘和哥哥你们，就算墨桑失控，也一定伤不到我的，对吧！”

  涂山羽没想到小姑娘竟然会这么说，不由得有些动容。

  “对，哥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害到你的机会的。”涂山羽摸了摸妹妹的鬓角，眸色深了深。

  绝对不会有人会伤到你的，以我的性命为赌注。涂山羽默默地在心里说道。

  墨桑终于松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他有多么紧张和恐慌，恐慌自己会被撵出去，离开青丘，离开小帝姬身边。

  他松开全是汗水中的右手，不顾幻羽他们打量着他的眼光，仿佛心中的阴霾都被一双手拂去了一般，抬起了头。

  涂山羽重新拿起簪子，想给小姑娘亲手弄一个好看的发型，他纤细修长的手不断地在少女的长发上摆弄着。

  只是他神情严肃，眉头时不时地皱起，知道的以为翎羽公子在给最宝贝的妹妹梳头，不知道的，以为翎羽公子在处理什么极其重要、极其复杂的生意。

  不过对于涂山羽而言，妹妹的长发可比那些最难处理的生意难多了。

  兮儿的长发太过顺滑，每当那拿起这一绺的时候，那一绺头发就偷偷地溜掉了，于是涂山羽捣鼓半天，连涂山兮的一个最基本的发饰都没扎上去。

  不过他依旧很耐心，虽然眉头微蹙，但也十分享受为妹妹梳头这种平凡但不简单的工作。

  可惜，这项工作不是什么耐心能用得上的，涂山兮显然也不太会盘那些复杂的发饰，她气鼓鼓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无声地谴责对方未经她允许就把她头发散下来的行为。

  被兮儿这样气鼓鼓的表情瞪着，涂山羽眼中的笑容反倒是更加明显了。

  最终，涂山兮只得随便用一个发箍把头发绑了起来，绑的高高的，之后才离开了钱庄。

  回到青丘，守在附近的侍卫看见她还愣了一下，等看清楚她的脸之后，连忙恭敬地行礼说道。

  “小殿下。”

  涂山兮轻轻点了点头，由于头发梳的很高，整个人显得英气无比。

  不过她还是对二哥喜欢自己的头发这件事情感觉些许的无语，她冲着侍卫点了点头，然后就快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准备让青璃好好地盘一盘她的头发。

  结果，还没走进院子里，就看到扶羡正站在桃花树下，手里拿着一个花骨朵，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扶羡转过身来，就看到换了一个发型、稚嫩中不失英气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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