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一路思索，跟着盛兴国来到等牛车的地方。

  以往这个时候，牛车早就在这里等村里人了，此时胜利村村民都到齐了，牛车却是不见踪影。

  王大花看到盛夏的身影，急匆匆小跑过来，也是拉着盛夏好一顿关心询问。

  盛海在一旁就像个后妈养的小可怜，没人管没人问。

  盛夏眨巴眨巴眼，对着盛海嘿嘿一笑。

  盛海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就是，他小妹又华丽丽地把锅甩给他……

  盛夏淡定揣手：没错，要反复毒打傻二哥，让他知道知道社会的险恶，自家人也不能完全信任哦~

  盛海：“……”

  栓Q，有被毒打到。

  他决定以后这个破妹子就算死在他面前，也不会管了！

  什么小屁孩啊！他都是为了谁！

  毫无意外，盛海又得到王大花的批评。

  盛海无语凝噎，盛淮在一旁看热闹，顺便添油加醋，别提多欠儿了。

  赶牛车的老郭头到了六点多才姗姗来迟，“对不住了各位，县里有个大侄女今儿个娃儿，我去看了看耽误点时间。”

  老郭头给了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众人心里虽有抱怨，不过以后还得坐牛车呢，谁也没说啥，问了问老郭头大侄女的情况，就纷纷上了车。

  老郭头笑着一一回应，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棉裤腰里揣着十二块巨款和两盒大前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诶？这咋还多一个人呢？”

  有个小年轻数了数今早进城的人，发现多出来一个，立刻嚷了起来，“郭叔！多一个人！咱先别走！”

  据说黑省这边有敌特，所以连临安县这种小县城巡逻都特别严格，冷不丁多出一个人，可不是让人心慌咋地。

  顿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王大花扯忙拉下盛海遮住脸的围巾，“是我二儿子盛海啊，咱们村儿的。”

  盛海还是去黑市的打扮，包裹得严严实实，所以才没人认出来。

  只不过这鼻青脸肿地……

  “诶呦，二小子你脸咋回事？挨揍了？”村里人就是八卦，啥都好奇。

  盛兴国冷哼，“老子揍的，半个月没着家，他还有脸了！打不死他！”

  这也解释了盛海为啥包裹的那么严实。

  “二小子啊，你们二房从老盛家分出了，你知道不？”有那好奇的老娘们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知道盛家二小子尤其是向着老房和大房那边，恨不得撺掇着他现场来一个打爹骂娘。

  盛海气儿正不顺呢，斜眼瞥那老娘们儿一眼，化身阴阳大师，“咋滴，你想给老盛家当老黄牛你就去呗，没人拦你。”

  “这孩子，咋说话呢！”妇女嗔怪地瞪了盛海一眼。

  盛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妇女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小年轻仔细确认过的确是盛海，这才让老郭头赶车。

  “救命啊——杀人啦！”就在这时，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叫花子往这边跑。

  身后明明没人追他，却还是疯疯癫癫地嚷着有人要杀他。

  “郭叔等下！那个不是老张家的傻儿子吗？”

  每个村头都有个二傻子。

  家里多半是没人管的，整天无所事事地在村里瞎晃悠，东家蹭一口吃的，西家蹭一口喝的，谁也不知道他哪天就跑没了，又啥时候出现在县里的。

  胜利村这个二傻子，是已故老张头两口子家里唯一的儿子。

  原本二傻子在隔壁县里当着体面的工人，也就一年多前吧，老张两口子忽然死了，大冬天的都在家里猫冬，没人发现老两口死在家里，还是他们儿子回去才发现的。

  这孩子看见自己爹娘尸体都臭了，当场疯掉。

  从那以后，老张家的儿子就成了走街串巷的二傻子。

  村里也不是人人都会接济他，但王大花这个原主就是其中一个，自己过得不如意，也见不得别人受苦。

  不过如今的王大花已经换了芯子，老佛爷本就不是什么善人，面对外人生不出同情心。

  盛海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下意识看向盛夏，“这不是……”

  盛夏也认出来了，这个傻子就是黑市里那个及时出现，救了盛海的人。

  她也终于知道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本来就是胜利村的人，原主就算和傻子没交集，也见过。

  不过原主胆小，每次都是绕着傻子走，盛夏这才没有多深的记忆……

  但是，这么巧合吗？

  “哎哟，这傻子咋跑县里来的？”

  “这几天好像就没见到他，老郭头你啥时候拉来的？”

  老郭头扭着脖子看二傻子，仔细回忆着，“妹有啊，这几天儿来县里的人都有数，大队长那里有记录的，我咋敢随便拉！肯定是这傻子自己跑过来的！”

  “那他还怪能耐滴嘞！”

  “老张家那小子没疯之前可不有能耐咋地，人家可是矿石厂工人，厉害着呢！当初老张家门槛子都要被媒婆踏碎了，老张婆说他儿子要找城里姑娘，十里八乡地愣是一个没看上。现在咋样，两口子没了，儿子也疯了。”

  “害，那老两口亏心事做多了，死得也不冤……”

  村民们在那里七嘴八舌地八卦着，直到二傻子跑近了，也没人停下。依旧在那里巴巴地数落着老张两口子干的缺德事。

  根据这些只言片语，盛夏总算明白村民们为什么说老张两口子缺德了。

  也算是这个年代的一大奇葩，却合理的现象吧。

  因为老张头家里不太干净，对待下放到牛棚的那些人……

  明明大队长已经说过，让村里人把他们当空气就行，咱不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但老张两口子坏。

  就是西山脚下那十几口人，老张两口子都得付一半责任……

  但这种事，在这个年代来说也是正常，哪个村子里的坏分子不被村里人又打又骂？

  只因为胜利村有个大队长，一直在给村民们上教育课。

  村里人的淳朴就好比一张白纸，你往上面画什么，那就是什么。

  外村有领头欺负坏分子的村官，村民可不就有样学样。

  众人在这里七嘴八舌，越说越上头，也不管老张头的傻儿子还在不在。

  他眼巴巴地看着牛车，嘴里嘟囔着，“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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