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莲儿沉默了，她盯着方诚，半晌没吭气。

  方诚也不催促，落在老六的肩头，静静地注视着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动弹。

  过了许久，方诚终于忍不住，扇扇翅膀，来到赵莲儿的肩头，称赞道：

  “亲爱的姑娘，你真的很能沉住气，也真的很会拉扯，你以为不回话，我就无法推理下去，但作为一名优秀的侦探，俺最擅长的是假设推理。”

  方诚哈哈一笑，扇着翅膀，围着赵莲儿旋转，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递到赵莲儿耳中。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你如果撒谎说好心人是村里的，那么我们的老六兄弟，是时候站出来了。

  无论你指定谁谁谁，老六兄都应该认识，所以你无法将谎言甩给村里人。

  而如果好心人不是村里的，他只是路过朱家村，又刚好路过你的家门，又不知为何，走进你的家门，或许是口渴，想讨口水喝，又或许是脑子抽了。

  总之，他走进屋里，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你阿娘，然后心中的正义感爆棚，带着你阿娘，来到青楼见你最后一面，并从此销声匿迹，深藏功与名，做好事不宣扬。

  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他边笑边说，“连我都编不下去，而我亲爱的姑娘，你又如何能编织下去？”

  说完，他拍打翅膀，飞到赵莲儿肩上，停下来，歪着脑袋盯着赵莲儿，继续问道：

  “我最亲爱而又最会撒谎的姑娘，你知道你话语中，最大的漏洞在哪里？”

  “饥饿。”

  方诚自问自答。

  没等赵莲儿回话，他便给出答案，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回答。

  “当我在听到你说，阿娘饿的没救了，胃已经烂透，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因为我也是土生土长的西江郡人，西江郡自从经历过大旱的荒乱年代后，粮食产量提升几倍不止，很少有饿死人的现象。

  更为关键的是，长生殿和大盛朝廷痛定思痛，对西江郡的老百姓发布了一项扶植政策，什么政策呢，老六，你来说说。”

  老六点点头，答道：“西江郡的每个村都会分派一名土地公，指导百姓上香祈愿和生产劳动。”

  “哈哈，没错，西江郡是大盛治下唯一的所有村里都驻扎土地公的郡省。”

  方诚扇扇翅膀，给了朱老六一个赞赏的眼神。

  他继续说：“我和朱有常都是得益于这个政策，在长生殿的牵线下，才能被上仙选中，当上土地公。

  我们的任务就是提高村民的人口数量，朱家村的土地公同样如此，他不会让自己的村民活活饿死，这要是传出去，会被同行们笑掉大牙的。

  当然现在不同，由于仙界大变，土地公的上仙人没了，大多数土地公都出去自谋生路，不会再想管村民们的事情。

  所以，我表面提出对你父亲行踪的质疑，这只是为理清背后的时间线，确认你阿娘死亡的大概时间。

  哈哈，没想到吧，跟我玩信息差，你还嫩着呢。

  我跟老六和老八在来的路上，聊了好一会，知道他们在大修士家里做工好几年。

  这就意味着，你的阿娘一定是在仙界大乱前死的，而那时土地公驻扎在朱家村，怎会让你的阿娘饿死？”

  赵莲儿脸色阴沉起来，眼神闪烁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反驳，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最后只是回了一句，“我阿娘的确是饿死的。”

  方诚微微一笑，没有反驳，而是指出时间线的先后：

  “不管如何，她没有死在你的面前，而是在你屠杀了青楼所有的人，逃回到朱家村，走进家里。

  你看到床榻上那具腐烂很久，已经化作成白骨的尸体，经过你的百般确认，那是阿娘。

  哈哈，你的屠戮再次开始啦！

  你之前还保留隐姓埋名，回归田园生活的念想，但这一刻，你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内心悲恸欲绝，不再压抑自己。

  哈啊哈，都给我死，一定是村里人害了我的阿娘，都去给我死吧.......”

  方诚越讲越兴奋，仿佛他才是真正的赵莲儿，才是那个疯狂杀戮的凶手。

  随即，他扇着翅膀，绕着赵莲儿的头顶飞了一圈，又重新飞回老六的身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天空乌云密集，风急雷鸣，电闪交加。

  你赵莲儿，一袭白衣，从屋里走出，手握磨好的亮锃锃菜刀，黑亮柔顺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脚丫子是赤裸的，踩在泥泞的小路上，仿佛自己是一个随风摇摆的柔弱小草。

  你通红着双眼，一脚踹开隔壁老汉的家门，拎起炕头上处于睡梦状态的老汉，大声质问，为何杀我娘？

  老汉懵逼回了句，你哪位啊，你娘又是谁啊？

  连我都不认识？

  哼，给我死！

  你冷笑一声，手起刀落，砍掉老汉的头颅。

  接着，来到下一位村民家，向对方质问，为何杀我娘？

  村民说，我没杀你娘。

  你说没杀，就没杀？

  呵，你也给我死！

  你再次冷笑一声，手起刀落，砍杀这位村民。

  出门碰到起夜撒尿的小青年，哈哈哈，竟然半夜撒尿，一看就肾不好，给我死去吧！

  就这样，挨家挨户，如此循环往复，去死，去死，都给我死吧，啊哈哈哈.......

  直到你杀光村里所有的人，拖着满身血污的身躯，返回到自己家中，你看着床上的白骨，依旧不知道，阿娘是为何而死。

  你这一生经历过最大的痛苦，便是饥饿带来的折磨，于是，你将阿娘的死，归咎于饥饿。

  同时，你又借着阿娘的死，来向我解释，说你做过的所有的恶，都是有缘由的，是为了反抗那些迫害你的人，是正义的，哈啊哈，莲儿姑娘，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

  可为何，你那么的了解我？

  你竟然知道，只要成功说服我，就会摆脱我的品味，哈哈哈哈，怎么可能，这世上怎可能有人会辩论过我，哈哈哈哈，所以说啊，莲儿，你对我的了解还是太浅薄.......”

  “够了！”

  赵莲儿怒吼一声，猛然抬头，目光凌厉地盯着方诚，质问道：

  “我做错了什么，青楼的老鸨把我像狗一样拴在那里，那些恶汉仆役对我拳脚相加，那些所谓的姐妹也是冷眼相看，巴不得我这个花魁最好死掉，这些丑陋不堪的家伙，难道不该死？”

  “该死，当然该死。”方诚点头赞同。

  赵莲儿继续说：“朱家村的村民更是冷漠，他们眼睁睁看着我阿娘躺在床上病死，更是有人风言风语，说阿娘该死，谁让她有个不检点的女儿在城里做娼妓，那是我想去做？

  呵呵，从来不会有人问我，为何做娼妓，为何要去青楼，只会暗骂我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同时又在暗地里羡慕我可以躺着赚钱，哈哈，这些无耻卑鄙的家伙，难道不该杀？”

  “该杀，当然该杀。”方诚继续点头。

  赵莲儿又指着地上的血渍，说：“土地公自助会那群修士，在这里搞魔化聚灵阵，用金钱诱惑外面的人前来，把他们炼化成血晶，而我为了活着，反杀了他们，这么做，有错吗？“

  “没错，一点错都没有。”方诚哈哈一笑，“亲爱的莲儿，你做的所有的恶都没有错，而我选择吃掉你，哈哈哈，同样没有错，我们都是对的，做的实在太棒了，真的好棒棒啊，哈哈哈.......”

  方诚飞起来了，他轻盈地舞动着翅膀，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百灵鸟。

  百灵鸟盘旋而上，它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赵莲儿身后那朵璀璨夺目的莲花法相上。

  这朵莲花法相如同一个美味的烤地瓜，散发着令人陶醉的光辉，令百灵鸟忍不住歌唱。

  “瞧啊，这朵黑色的莲花是多么的美，是多么令人惊艳，这就是大自然的本源之力，是伟大的氮磷钾创造出来的美味！

  只要轻轻舔一口，我的小心脏就要飘飘然飞起来，我整只鸟都要幸福的晕厥了，啊哈哈哈哈.......”

  百灵鸟狂笑起来，笑的毛骨悚然。

  朱老六见后，直接吓尿了，完了完了老二他疯了，我还有救吗，谁能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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