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水壶，栓子拧开盖，刚要喝，观察哨跑进来，报告：“营长，敌人向左右出动。”

“鬼子真要从两翼攻击了，来吧，哈哈！”栓子大笑着，拿起望远镜，走出掩体。

敌人还在炮击，老冯想拉住栓子，但又忍住了。栓子是指挥员，需要具体了解敌情。

现在，老冯对栓子的佩服，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栓子是睿智，有胆魄，还看得远，完全不像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事实上，他周岁刚满二十，就已当上了营长。在敌人炮火中，栓子真的在笑，不是装的。

老冯知道，因为是在打鬼子，栓子早已无畏生死。只有看淡生死的人，才能在隆隆炮声中，畅怀大笑。

但无畏生死，不等于直接拿命和鬼子去拼。栓子趴在掩体旁边，看了一会，又进入掩体，对老冯说：“我看鬼子急眼了，几乎全体出动。”

“怎么办？”老冯问。

栓子想了想，说：“我觉得还要再打一下，你带机枪，和二排转移到西边，马义带三排向东隐蔽，猛揍敌人，听到堑壕爆炸声，就立即撤退，中间就让二班留下，我带民兵队，在后面接应掩护，咱们边打边往牛庄撤。”

“好。”老冯点头，立即带战士把机枪机枪放在木车上，用绳拉着，沿着战壕，向西转移。

栓子让通讯员去告诉马义，按刚才部署准备，随后又让一排长，带两个班战士向后撤，警戒两侧。鬼子仍只是试探性进攻，还没准备包抄后路。但要防备这一点，决不能被鬼子困在村子里。

泽化举着望远镜，发现防守壕沟兵力只有两个排，兵力不多，调整进攻部署，把所指挥兵力全部压上，迅速抢占徐家沟。

如果八路死战不退，就包围在村内，全部消灭。如果八路迅速撤退，立即向南快速展开进攻，仍力争以最快速度，把八路包围，而且最好是在村外空旷地带。他命令三个中队长，不要怕伤亡，要一鼓作气，攻下村头。

泽化没有把战斗计划，告诉给羽生环奈，因为他在心里暗中抱怨，也认为羽生环奈无能。泽化望远镜里，看到八路从后面战壕里钻出来，判断肯定有防炮工事。

而羽生环奈给他提供的情报，只说明有壕沟、堑壕，大概两百余兵力，却没说明这些。也就是说，羽生环奈并不知道。

这里面原因，是村里的八路保密做的好，但更主要的，泽化认为是羽生环奈的无能。近在咫尺，还侦察不到？

不怪羽生环奈，他已下令进行连续侦察，只是村里的战士和民兵，不会让侦察的鬼子靠近堑壕和壕沟。不仅有岗哨，也有陷阱和捕兽夹子，即便侦察小队靠近战壕，也会陷入机关之中。

而此时的泽化及其所属皇军保安军，就处在马街据点以南的空旷地带，他的部署，被观察哨和栓子看的一清二楚。

炮声刚刚停止，三连和民兵就完成部署，二班也进入堑壕，迅速检查已埋设好的炸药包，又重新埋上地雷，然后向后撤，等着鬼子二狗子，跳入壕沟，享受这顿“火药大餐。”

敌人从北、西、东三个方向压了过来。每个方向兵力大致相同，一个鬼子中队配属一个保安连。

村外一片空旷，只有路沟可以隐蔽。但鬼子没打算隐蔽，和二狗子们混杂在一起，不顾一切，往前冲，力求在最短时间，攻下徐家沟。这是它们接到的命令。它们也知道村内兵力不多，并且只有一挺重机枪。

村西侧，重机枪打响了，并配属一挺轻机枪，子弹如雨，打向敌人。鬼子二狗子又像割麦子一样，纷纷倒下。

老冯以为鬼子二狗子会卧倒，会找隐蔽，但它们没有，前面倒下，后面又冲上来。二狗子肯定不想死，但掉头往回跑，也是个死，到时连五块银元的抚恤都没了。

北头的鬼子二狗子，只遭到轻机枪射击，倒下一片，但是很轻松跳入壕沟。又挨了一顿手榴弹的炸，才从壕沟内爬起来，沿着交通壕向前进攻。

二班战士拉响了地雷，这顿大餐，几乎把团长李智送来的炸药和地雷全部用光。跳进壕沟的鬼子二狗子，已有将近一百六十多个，顿时被爆炸和硝烟淹没。

听到爆炸声，老冯和马义应该撤退，但现在撤不了，鬼子二狗子仍如飞蛾扑火，不顾伤亡，持续向前攻击。

鬼子二狗子继续成片倒下，年轻的弹药手看着，脸都变了形。老冯沉着地命令弹药手，继续装弹。

当年，他的兄弟们，要么被鬼子炮弹炸的支离破碎，要么也是这样，倒在鬼子机枪、重机枪下，尸体铺满了战壕，血汇集成了河。

现在是报仇的机会，管它是鬼子，还是穿着黄皮的二狗子。栓子说了，二狗子们比鬼子还可恨。老冯也这么认为。

东面也是，两挺轻机枪，三十杆步枪，持续搂着火，也持续扔着手榴弹，但鬼子二狗子仍踩着同类尸体，继续向前进攻。

马义火了，大骂道：“奶奶地，跟老子们玩这套，老子比你们还不怕死！”他掏出盒子炮，装上弹夹，打开快机，对着鬼子，打出一个扇面。

后面栓子也愣了。今天经历了太多第一次，第一次打阵地战，第一次挨猛烈炮击，第一次看到鬼子，不计伤亡的冲锋。

这是什么打法？栓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做梦一般。可眼前场景就是这样，不知道是鬼子二狗子集体疯了，还是鬼子指挥官吃了疯狗肉，变的如此疯狂。

娘的！栓子摘下帽子，让通讯员命令一排去接应三排，然后交替掩护撤退，他带民兵队去接应老冯和二排。

鬼子似乎急眼了，栓子也急了眼，但仍没打算和鬼子硬拼。

北面的泽化也愣了。他没想到村里竟然有这么多八路，也没想到八路还出了奇招。听着正面壕沟响起爆炸声，又看着升腾起得浓烈黑烟，知道大事不妙，立即命令传令兵，立即发出撤退信号。

时间有点晚了。马克沁重机枪已经打开了锅，旁边战士不停往水冷套筒内加水。鬼子也急了眼，机枪、迫击炮和掷弹筒，一股脑向老冯打过来。

一发炮弹在枪口前面爆炸，马克沁被掀翻，弹药手和加水的战士当场牺牲。老冯也向后倒了下去。

但鬼子二狗子伤亡早已过半，两百多人，只剩下六十多个，活着的也已经怕了。栓子带着民兵队赶到，又一阵猛打。此时，鬼子军曹已接到撤退信号，立即招手撤退。

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冯，栓子一声大吼，带着战士，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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