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差，洗澡盆就比灶上那口大铁锅大一点点，热水一个桶，凉水一个桶。

  姜渺渺兑了合适的水温后，勉勉强强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之后，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用干毛巾把头发包裹住，姜渺渺口渴了，她喝水的杯子放在外面桌上。

  推开主卧的门，正厅空荡荡的，从厨房飘来淡淡的饭香，夹杂着烟火的味道。

  姜渺渺端起放在桌上的水杯，揭开盖子，杯里装的是放凉的开水，她记得洗澡前，水杯里装的是茶水，她不喝。

  一准是陈聿为喝了，重新给她倒的水。

  姜渺渺捧起，咕咕噜噜先喝了一大口，喝到一半，陈聿为从厨房过来了。

  “吹风机在写字桌上，去把头发吹干。”

  “不用吹，天热，一会儿就干了。”姜渺渺不想吹，两只小手抓住毛巾，一顿胡乱揉搓。

  搓完，取下毛巾，头发凌乱成一团鸡窝。

  姜渺渺吹了吹散落在脸上的头发，用手指当梳子，随意地从头顶往下一捋，几下就把长发梳理整齐了。

  陈聿为微怔。

  一阵穿堂风吹来，站在光影里的姜渺渺侧过头，乌黑如瀑的长发随风飞起，她嫣然一笑，轻轻闭上眼眸感受着风里带来草木清新的气息。

  啊，是家的感觉啊。

  这一瞬间，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愉快的时光总是很短暂，风停了，姜渺渺睁眼，敏感地感觉到来自于陈聿为的注视，温柔又炙热。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姜渺渺心情很好，眼神纯真如懵懂稚子。

  陈聿为没有回答，转身进主卧，端出洗澡盆。

  “我自己倒吧……”姜渺渺话未说完，眼睁睁看着陈聿为将洗澡盆里的水倒进屋檐下的水沟里。

  姜渺渺只好改口，凑上去做了一个非常江湖气的抱拳动作，笑眯眯道：“多谢多谢。”

  陈聿为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姜渺渺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后退三步离他远远的，做贼似的盯着他。

  看着他把洗澡盆洗干净，竖放在屋檐下。

  姜渺渺问道：“你不洗澡吗？”

  陈聿为仍是不答，又进了厨房。

  姜渺渺鬼鬼祟祟跟过去，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偷窥，她不认为是自己做错事，把他惹生气了。

  她今天没有闹过脾气，他抢走她的冰淇淋，她只是默默地生了一分钟的闷气。

  被人嘲笑是土婆子，她也没有怼回去。

  她已经做到了一个团长妻子该有的气量，非常懂事。

  姜渺渺都想给自己点个赞，满分100分，她可以完美地拿到60分。

  肯定也不是小战士把他惹生气的。

  所以，只能是他自己的原因！

  姜渺渺猜测他是看到新住处环境太差劲，心情不爽，看他买那么多家具就知道了。

  小战士都说了，去找后勤科长开条子，可以到后勤处免费领取家具。

  他不要别人的二手家具，要买新的。

  真是个娇娇少爷！

  鼻间忽而闻到一股奇怪的焦糊味，姜渺渺使劲地嗅了嗅，赶紧跑进厨房。

  “娇……”险些说错话，姜渺渺及时改口：“陈聿为你饭煮糊了！我去……”

  说得太急，咬到舌头了，真痛！姜渺渺皱眉，嘴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陈聿为在削土豆皮，闻言立刻去揭开锅盖，白色水蒸气喷涌而出。

  姜渺渺凑过去看。

  “啊哦！”

  “站远点。”陈聿为手掌伸出去想把她推远，意识到自己手脏，又收回。

  锅里的米饭边缘已经焦糊，估计底下糊得更厉害。

  姜渺渺本想幸灾乐祸，嘲笑一下陈聿为，话到嘴边又犹豫，然后就干脆保持沉默了。

  算了，她再火上添油把他惹毛，也太缺德了。毕竟还要同住好几个月。

  姜渺渺找到锅铲和装汤的盆，陈聿为伸手要来拿，被她灵巧地避开了。

  “给我。”

  “你站过去点。”

  二人同时开口，四目相对。

  姜渺渺看到他眼中恼怒的情绪，想了想，安慰他：“没关系啦，谁都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陈聿为眉头紧蹙，脸上的威严感更甚。

  “姜渺渺你……”

  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姜渺渺抓起锅铲，先往中间开始铲，盛到汤盆里。

  “能吃的，能吃的！”

  陈聿为：“……”

  一通暴力铲铲铲，剩在锅里的全是焦黑如炭色的锅巴，不能吃了，挺浪费的。

  姜渺渺又拿了个大海碗来装，先留着，明天她上山去逮野鸡，让野鸡吃。

  “这些不要留着，不能吃。倒了吧。”

  姜渺渺不让他倒掉，“可以留着喂鸡。”

  “你想养鸡？”陈聿为问她。

  姜渺渺点头。

  “过几天赶大集，我带你去镇上买。”

  “好呀。”

  宁城这边乡镇在七十年代禁止的赶集又恢复了，逢六会赶一次大集。

  在赶大集这天，十里八乡的村民，会把自家的种植的农作物，养的家禽装在货担或是背篓到镇上来卖。

  头脑灵活的人嗅到商机，也会去外地把紧俏的东西低价买入，再加价卖出。

  饭是陈聿为煮的，菜也是他炒的。

  姜渺渺想帮忙，被他以洗过澡会弄脏衣服为由赶了出来。

  她很想说，他做饭真的不好吃，让他别做了，又怕惹毛他。

  只能看着他在厨房一通忙活，做出两菜一汤。

  鸡蛋花汤，炒青菜，肉炒土豆丝和辣椒——这个菜用盆装的，其中青菜和辣椒是从地里采摘的。

  卖相都不是很好看，有点焦黑。八成是他一边炒，一边往灶里加火，来不及炒糊了。

  两人正准备吃饭，政委夫人李主任刚从医院下班回来，带了三个老家属院军嫂代表过来慰问。

  “有人在家吗？我们进来了哟！”

  姜渺渺放下筷子和陈聿为出去迎接。

  双方在正厅门口碰面。

  李主任打量这对年轻小夫妻，男的面相端正威严，气质不凡，看着就是个稳重可靠的。

  至于女的……看起来还很小的样子，稚气未脱，五官相当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漂亮极了。

  李主任没有贸然地问起女方的年龄，以男方的级别，结婚是要打申请报告的，所以女方一定是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

  李主任阅人无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孩，看愣了两秒。

  许是刚过澡，头发披散着并不乱，顺滑得像缎子。

  穿得有点老气了，青色无纹理的衬衫和卡其布裤，很不合身，像小姑娘偷穿妈妈的衣服。

  “嫂子好。”

  陈聿为和姜渺渺向她们打招呼。

  李主任也笑着回应，做自我介绍：“来得不巧，打扰到你们吃饭了，我是政委张兴国的爱人李桂花，欢迎你们来到红河湾，这是我们为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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