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渺掏出手表看了眼时间，7点33分。

  犹豫了半晌后，还是放弃给他送伞。

  雨下得太大了。

  她又进不去部队，去送伞，也是在大门口淋雨傻傻等。

  况且部队离家属院又不远，他身强体壮，淋点雨没什么。

  她不行，上次淋雨都差点淋感冒了。

  姜渺渺坐回躺椅里蜷缩起来，手指转着藤球。

  今天去李主任家送鱼丸的时候，她从李主任口中得知——

  是陈聿为特意去找李主任，让她带着孙大夫上门来给她看病，还委托她帮忙澄清谣言。

  姜渺渺对谣言是不在意的，人们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挺好的，这样就能避免很多麻烦了。

  但是……陈聿为好像是在意的。

  大概是她名声太差，对他也有影响！

  她才不会感动的。

  姜渺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酸涩感，眼皮慢慢阖上，耳边仿佛听见了陈聿为低哑无奈的声音。

  笨蛋，笨蛋……

  你才是讨厌的笨蛋，大骗子……

  *

  陈聿为撑伞回来看到客厅灯还是亮着的，怔了一下，脚步加快。

  踏进屋的第一眼就看到蜷缩在躺椅里的女子。

  她睡着了。

  灯光映衬下，肌肤白得发光，发丝如瀑般柔顺散着，浸出了光泽感。

  她睡着后的模样乖巧又温软，没有了平常的闹腾嚣张。

  终于能有机会好好看一看她。

  陈聿为收了伞，走过去，垂眼看到她上衣有两颗扣子没系紧，隐约露出一片雪峰……

  陈聿为迅速挪开视线，蹙紧眉头，压制住身体的躁动。

  到主卧去拿了件干净的衬衣，眼睛回避着，扔到她身上。

  熟睡的姜渺渺感知到了令她无比熟悉又安心的气息，脸往衬衣上面蹭了蹭。

  陈聿为喉咙动了动，发出一声沉闷的咳嗽。

  她一无所觉。

  陈聿为屈指叩响桌子。

  连续叩响五声，陈聿为看到她细白的手指捏住了这件衬衣，开口喊了她一声。

  “姜渺渺。”

  等了半晌，见她还是没有睁眼醒来，陈聿为神情闪过一丝无奈。

  走上前，大掌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这香味勾得他气血躁动，眼睛不受控制般去瞧她的脸。

  视线从她乌黑的秀眉扫到水润的红唇。

  想到有其他男人碰过她……

  陈聿为眼中闪过凶狠冷厉之色，他收到视线，不再看她。

  手掌用了点力度按住她肩膀，想要把她推醒。

  “……不要……”

  姜渺渺无意识地发出呢喃呓语。

  “坏……不可以……坏蛋……求你了……”

  陈聿为听到令人遐想的字眼，冷峻威严的五官出现片刻僵硬，几乎是咬着牙厉声喊道——

  “姜渺渺！”

  姜渺渺身体哆嗦了一下，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睛眯出一条缝隙，视线忽明忽暗。

  她看到了，陈聿为在她眼前闪来闪去。

  “陈聿为……我肚子里有崽崽了……”姜渺渺说话声音越来越轻。

  陈聿为后槽牙咬紧，看着她又要睡过去了，再次推了她一把。

  终于，姜渺渺醒过来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邃黑沉的眼睛，整个人懵住了。

  左右张望了一下，抬起手指掐住自己的脸颊。

  不是梦！姜渺渺感觉到了痛意，这时，头顶上传来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

  “清醒了？”

  姜渺渺脸有点红，粉面含春，一时半会儿间提不起气势表演。

  想不到该用什么面孔去面对陈聿为，干脆装傻，默默从躺椅里起来。

  陈聿为将准备好的信封递给她。

  “我钱还够花。”姜渺渺误以为陈聿为是要给她钱。

  “你前几天不是吵着要回江城吗？拿着这个，你随时都可以回去，恕不远送。”

  信封放到桌上，陈聿为说话声音略带三分讥嘲：“如果你不想名誉受损，就老实点在家养胎，我会按时给你寄抚养费。两年后，我再提交离婚申请报告，不要嫌慢。”

  姜渺渺：……？

  陈聿为见她一脸呆滞，便知她没听懂，脸色逐渐变冷，咬着后槽牙发狠道。

  “你怀着孕，我和你离婚，难免不引起外人的非议。你如果不想找死，就记住我的话，脑子不要犯蠢！”

  姜渺渺看到陈聿为露出狠戾危险的一面，脸色剧变——大事不妙，她好像玩脱了！

  “陈……”

  陈聿为已懒得听她说话，转身进了主卧，关紧房门。

  黑暗中，男人五指握紧成拳发出清脆的声响，手背青筋毕现。

  如果她聪明点，照他的话去做，便可平安无事。

  两年后，她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

  姜渺渺呆呆地拿起信封，打开来看，里面装着一张可以用来买火车票的证明信，还有五十块钱和十斤全国粮票。

  头秃！

  现在跑路肯定不行啊，她买鸡买兔子，还买了一头羊。

  他要是在她胡闹的那一天，把这个给她，她说不定就考虑跑路了。

  姜渺渺收下了信封，先留着，万一哪天用得上。

  男人心，海底针，管他呢。

  她死皮赖脸留下，难道他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

  姜渺渺回屋睡觉，第二天一早去放羊遇到了大头强——郭强小朋友。

  郭强小朋友带她去了他的秘密基地。

  “这里草多，很少有人会来。”

  一阵凉风徐徐吹过，姜渺渺看了看四周大大小小的坟堆，坟头草都快比人高了。

  “婶婶，昨天我老爹跟我说了，以后你要是没空，就把羊交给我，我帮你放羊。”

  姜渺渺好奇，问道：“你不用上学吗？”

  “要啊，放完羊，我就去上学。”

  “来得及吗？”姜渺渺记得隔壁王秀芝家的浩浩，天才蒙蒙亮就要去学校了。

  “九点钟才上课。八点半是早自习时间，老师不会来，班长监督。我跟我们班长玩得好，他不会去跟老师说的。”

  郭强甩着赶羊鞭子，嘴里叼着根毛草，悠哉游哉地躺到一个小坡上，翘起腿，闭上眼睛一脸享受。

  姜渺渺眼角微抽，连忙出声阻止他，“快起来，你躺到人家坟头上不好的。”

  “没事。”郭强摆摆手，“我老爹说了，这世上没有鬼，人心里头才有鬼。”

  姜渺渺点点头，这话她赞同，人心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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