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鸠尤神剑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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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晚香直摆头,左仪继续说:“当年三派祖师各得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点化,方通仙门圣境,各创金蝉、苍南、天山玉龙三咒,再以这三门咒语各创法门。而元始、灵宝、道德三尊,本为一体,是谓大罗生玄元始三炁,化为三清天。所以仙家三派立派后,元始、灵宝、道德三尊曾化身入梦,托我们三派的祖师合作一体,以镇凡间邪魔歪道。师兄该告诉过你,我们重明观有一道法门颇为刁钻的心咒,叫作火辰经的。”
付晚香道:“火辰经是重明观的上乘法门,虽不擅进攻,却可以此咒炼气化元,若以此咒修炼其他法门,也有事半功倍之效。”
“不错。火辰经的确威力了得。可此咒的来历,你又是否知晓?”
付晚香道:“莫非与三派合一有关?”
“当年三派祖师既受三清托梦,便齐赴南海则居山,共商合派之事。要三派合一,首要难题自然是三派法门不通这件事。其实天地间,无论正邪、阴阳、清浊,都是同根同源的。若非人为阻隔,便是仙魔两界的法门也可互通互联。我们仙家三派开宗之初,祖师们所以各创一门心咒,再将法门与那心咒挂靠,就是为了区分彼此,独立于世。你且想,三派法门互不相通原是刻意为之,再要他们想办法使法门根结气连,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左仪笑道,“这其中困难有二,一者在乎能不能,二者在乎想不想。其实能不能也算不得困难,因为只要三派祖师都往一处使力,要打通三派法门,有的是办法。”
“莫非三位祖师都不想?”
左仪道:“另两位师祖是何态度,我不便揣测,不过我们重明观的祖师赤焰老母却着实有三派合一之心。三位祖师在南海则居山上待了三天两夜,最后谋了一个法子,那便是各派祖师结合另两派心咒的特点,再创一套打通三派法门的心咒,届时三派互授心咒,三咒合一之日便是三派合一之时。”
“难怪那日苏荣说,火辰经法门刁钻。想来,既然此咒融三派法门路子于一体,便怪不得苏荣有此言了。”
“这火辰经与寻常法门极为不同。七阙之中,越是看上去跋扈嚣张、强于进攻的法门,越是容易;越是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法门,越是难以催动,难以精之稔之。据说祖师婆婆为创此法门,在焦明阁闭关三年。出关之时,七阙火辰经已成六阙,祖师婆婆再邀紫云老祖和太虚上人赶赴南海。长白山后山的石碑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一次,三位祖师仅在则居山上待了半日,便各自打道回府了。总之三派合一之事未成,详尽缘由石碑上倒只字未提。”
“这原是难办的事。三位祖师各有各的体面,并派之事若要尽善,恐怕……”
左仪说:“正是这个道理。三派合一说起来容易,真真做起来,总不能叫三派放下两座仙山,居于一处。若维持原状,总要有一座仙山辖领仙界,那这仙山该是我们长白山,还是丹霞山、天山呢?就算这件事容得商量,三位祖师总要分个主次出来,否则,并派又有什么意义?然而谁主谁次,这倒成了大问题。总之,并派一事便不了了之。”
付晚香问:“可是并派一事同左姐姐所言那两位师叔有何关系呢?”
“你有所不知。正因火辰经是合三派法门路数而创,威力虽大,于我们重明观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你是说,白泽观和玄鹤宫的道人可借火辰经打通派界藩篱,届时他派道人便可由此修习重明观法门?”
左仪莞尔一笑,说:“付姑娘果然冰雪聪明。白泽观和玄鹤宫的人虽不可直接修炼火辰经,然而火辰经中到底包含了三派法门的根基,一旦火辰经泄于他派,保不齐有些天资卓绝、悟性奇高的人参透其中奥义,找到修炼我派法门的途径,又或者创出专破我派所有法门的招数,那便是我重明观灭派之灾了。”
“既然如此,赤焰老母当年为何还要将火辰经授予门徒呢?”
“不瞒你说,我派诸多法门若要修得至高境界,单凭苦修是难之又难的。然而练过火辰经,到了一定火候,再反过去修炼其他法门,便可顿破关门,更上层楼。祖师婆婆所以不忍此咒失传,也有她的不得已。”左仪说,“无论如何,火辰经是我们重明观的命脉之所在,绝不可轻易授予外人。当然了,纵然是些不起眼的法门,作为重明观弟子也不该轻易授人,否则怎对得住我派先祖?”
“如此说来,不言师太竟将重明观法门尽授那六蛟上君了?”
左仪抬眼看看月亮,道:“尽授恐怕还不至于,不过除了火辰经,本门的灵宝七绝咒、通冥大法,不言师太也授予那男子了。其实前前后后,他二人究竟见过几回,连不辞仙姑也未确知。我想,终究是不言师太动了凡心,抵不住那六蛟上君花言巧语诱惑,才做下这等糊涂事的。”
言及此,左仪看向付晚香,继续说:“我还记得六十八年前,我被师父领进山门,师父再三交待我仙门三忌。一忌恶念,二忌饮酒,三忌动情。恶念一出,心魔难抑,稍有不慎便会堕入魔界,前功尽弃。饮酒伤及血魄,而血魄为真元之根,内丹之叶,为飞升之计,最好滴酒不沾。俗修之人若单图法术修为,不求飞升,喝喝酒倒也无妨。至于动情,虽为三忌之末,却是最害人,最叫人防不胜防的。我们本为父母所生,肉体凡胎,既为凡胎,自然少不了情欲。情之所向,心之所往,其实情欲本身是无所谓好坏的。正如地上不息的河流,本身滋养农田,是生灵之福,可是河水一旦泛滥,则过犹不及了。情奢而滥,滥而乱,心乱而摇移不安,动情便在所难免。说到底,动情之防恰如治水。如鲧那般掩堵是行不通的,需顺其势而应其性,常思大禹之智。其实鲧禹治水之异正如道法至理所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鲧所以失败,因他不识自然之势;禹所以成功,因为他顺应自然,以疏代堵。天下仙门中人甚众,修习仙门法术自然各有各的目的,却不乏一味求术修功,而轻视悟道者。这些人总说,仙门之义在乎仙术,不在道论,实在是短视之至。”
付晚香自然听出,左仪这番话是刻意说给她听的。左仪也不等她搭腔,又说:“付姑娘,要入我们重明观,仙根仙缘虽也重要,却不是唯二重要的东西。你虽自小修习仙门法术,到底是个俗修者,仙门三忌你纵然知晓,也无须遵循。可是上了长白山,这三忌便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乐意不乐意了。师兄毕竟是我们重明观五代大弟子,若无意外,他将来便是重明观掌门人。有些话他未说出口,付姑娘却务必明白。你是聪明人,该理解我的意思。”
付晚香默默点头,左仪又同她言语片刻,二人便各回木榻睡下了。
不久,左仪酣然入睡,付晚香待她入眠,收了两件衣裳,摸出她打小便戴在颈上的金锁,取下其中一片,放在木几上,这便化作一缕游光,打窗口飞出去了。
翌日天不大亮,顾乘风已醒来,以火辰经助鹿连城淬炼内丹。临近晌午,顾乘风才刚收功,左仪便敲门进房道:“付姑娘走了。”
顾乘风闭目问:“走了?她去哪了?”
“未留只言片语,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顾乘风一惊,睁开双眼,道:“既然她未留信笺,你如何知道她走了?”
“今日拂晓,我练晨功时,付姑娘便不在房内。她素来并无修炼晨功的习惯,已属异样,我只当她这些日子闷在客栈,憋得慌,外出走动了,并未在意。后来日上三竿,还不见她回来,我便疑心她昨日为了常姑娘的事多了心思,这才发现她收走了两件衣裳,还在榻上留了这东西。”说着话,左仪自袖中掏出付晚香的金锁片,递到顾乘风手里。
顾乘风摸着金锁片上錾刻的云纹,叹道:“既然你早知她离了客栈,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告诉我?”
“师兄方才助鹿公子练功,我若为此事惊动你,害你伤了经脉,岂不成了罪人?”左仪说着话,在顾乘风跟前席地而坐,道,“我想付姑娘不会出事的。她有太华伏魔珠护体,又有神鼎傍身,师兄实在无需忧虑。”
顾乘风摇头道:“她若没有这两样宝物我倒不必担心了。她空有五麝神鼎,却不知驱驭神鼎的法门。当真遇了强敌,只能以太华伏魔珠应付。你又不是不知,她修为过于浅薄,催动此珠颇感吃力,一旦真元亏损,太华伏魔珠非但无益,倒有拖累她的可能。这两件宝物在她身上,实在是祸福难定。再说她生在皇宫,哪知人心险恶?我既然答应带她上长白山,便该做到,就算她现在改了主意,好歹我要确定她平安才是。”
“我有一事不解。太华伏魔珠和五麝神鼎出自同一位散仙,既然付姑娘的母亲是这位散仙的关门弟子,何以付姑娘竟不知五麝神鼎的法门呐?”
顾乘风垂眼看着手中的金锁片,道:“晚香的母亲冬青子拜入玄凰圣君门下之时,五麝神鼎已为茑萝仙子所盗。兴许五麝神鼎的法门,她也不知晓哩。”言毕,顾乘风将那金锁片翻过来,发现锁片背面镌了一方九宫格,除中心一格空空如也,其余格位依八卦之位,各印刻了一个卦象。九宫格左右两侧各以小篆字镌了两行字,分别是:七札彻透乾坤定,鸿雁凄鸣坠弦音。
顾乘风忍不住念出声来,再朝凝心炼气的鹿连城望去,问道:“鹿兄,你书读得多,可知这两句诗的出处?”
鹿连城行慈尊印,将方才混入经脉的罡气依左阴右阳之势,各抽离经脉,聚于双掌劳宫穴,再行三清指诀,双手置于膝头,睁眼道:“这两句诗声律不通,怪得很。可是细品来,又似乎言外有言、意外有意。我不敢说通读诗文,但是凡有些名头的诗文,我还是知晓的。这两句诗,绝非名家手笔。”
左仪道:“许是付姑娘所作呐?”
“我记得晚香说过,这金锁片是她满月时,她母亲给她的礼物,这上头的诗文又怎会是她所写。”顾乘风道,“不过这金锁片她打小便未离过身,如今她却留下这锁片,一走了之,莫不是想不开?”
左仪道:“师兄这便小瞧付姑娘了。就算她心思多些,怎会轻易寻短见?”
鹿连城道:“那位常姑娘不是说过,只要闻过她血魂香的人,但凡法力不若她,她便有法子寻到吗?顾兄弟何不让她帮个忙?再说我们费了这许多气力才救回她一命,还个人情也是应该的。”
鹿连城仍在房内修炼,顾乘风、左仪这便去隔壁房内,叫常朝云助他们搜寻付晚香。常朝云听罢顾乘风所言,单是冷清地笑了笑,说:“那丫头开口闭口唤我妖女,莫说她自个出走,便是叫人掳去,我又凭什么要帮你们寻到她?”
柳浊清瞪着双眼,跨到常朝云跟前,半蹲下来,指着她的鼻子喝道:“哎呀呀,这等浑话你也说得出口?亏得师兄每日替你疗伤,助你复元。我虽然也讨厌那个姓付的,但是她于你好歹有救命之恩。你现在说出这等话来,证明付姑娘唤你妖女,你可是当之无愧哩。”
苏荣也道:“常姑娘,你身在魔界,与我们立场不同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你师父醉仙姑虽为雀妖所化,却有情有义,你生而为人,怎么比你师父还不如了?”
常朝云思忖片刻,道:“我师父至情至圣,我自然比不过她。”常朝云再对柳浊清道:“至于我的性命,是你们要救我,我可曾求你们?”
左仪道:“常姑娘,你不讲人情,我们便不与你说人情。你若与我们谈交易,只管明言好了。我们重明观弟子向来说到做到,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食言。”
“这位仙姑爽快。”常朝云道,“我也不是贪心的人。只要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帮你们找到她。”
左仪道:“常姑娘请讲。”
“我要你们答应我,来日重明观或与我师父醉仙姑、或与我两位兄长短兵相接,若你们占了先机,务必饶他们一次。”
顾乘风道:“重明观也有重明观的规矩,就算我们几个答应了你,我们师父、师叔也绝不会听任我们几个后辈放过魔界中人的。”
常朝云犹豫着,微皱眉头,垂面不语。左仪说:“醉仙姑是你恩师,你两位兄长虽非同胞,与你结义百年,同甘共苦,想来也是情谊匪浅的。常姑娘虽时时摆出一副冷面铁心的模样,依我看,也是个性情中人。”
“你才认得我几日,就敢说你了解我?”常朝云苦笑着,再对顾乘风说,“既然如此,我只要你们四人给我承诺。来日若与我师父或两位兄长斗法,务必手下留情。我师父虽不问世事,奈何身在魔门,若天魔有令,她也不敢不从。我那两位兄长眼下与你们重明观并无瓜葛,可是时移世易,将来的事,谁又算得确切呐?”
顾乘风道:“你放心,我们答应你便是了。”
得了顾乘风的许诺,常朝云即刻施法。她将内丹提至百会穴,泻下三缕血魄,由经脉炼作真元,一缕导入印堂,另两缕淌入双掌诸穴,化出两把忽紫忽绿的磷光,朝脸上一敷,那磷光登时脱掌,为耳、鼻、目所纳,霎时间白光绕体。
约莫一刻钟光景,常朝云凝元聚气,咳喘着,对众人道:“她已经在十里之外了,我寻不着她。”
柳浊清道:“莫非她是回了西梁?”
顾乘风摇头道:“按理说,她与她父亲算不得亲近,她父亲能狠下心来,主动将她过继给西梁太后,去北魏和亲,她应该不会回去。”
苏荣道:“说不定她去投奔薛府呐?”
顾乘风思忖道:“我记得她同她姨娘曾为她母亲失踪一事闹过意见,已许多年不相往来。未必没有可能,但是依她的脾性,应该不大会去投奔她那位姨娘的。”
常朝云对顾乘风道:“你们大可放心。我虽不知她具体所在,按她身上血魂香的途径,大致方位我还是知悉的。我答应帮你找人,就一定有办法找到,多花些时日罢了。”
顾乘风道:“我看大家元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午后便去找付姑娘。她法力平平,又身怀至宝,孤身在外实在危险。”
常朝云说:“我还需回灵蛇堡一趟。那日灵虚子说,金翎法王同我师父在黄山争夺银华苔。我领教过金翎法王和百蛊郎君的法力,实非寻常魔怪可比。师父同金翎法王一众斗法,是肯定要吃亏的。这几日我总有不祥之兆,若师父受了重伤,我怕有不知死活的趁虚而入,那便不妙了。”
左仪也道:“师兄,我们下山原是受师父之命,叫你回长白山商议要事的。现在耽搁了这么多天,已经不妥了。纵有常姑娘相助,要寻到付姑娘也不知还要多久。依我看……”
顾乘风正思度难定,苏荣却说:“要不然,师兄和师姐们先回长白山,我留下来便是。除非师兄信不过我。”
左仪道:“你一个人恐怕不妥。”
“整个重明观正室弟子中,我修为最是低微,就算正道有了大劫难,也不少我一个。更何况师父不是说了,这次星象大变还要两三月之久,我想既然有常姑娘相助,这段时间是一定可以找到付姑娘的。如此便两头不耽误,岂不妙哉?”
左仪道:“既然如此,便让你柳师妹留下来陪你,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苏荣笑道:“柳师妹真元尚未尽复,理应回山静养才是。况且五代弟子中,除了师兄,就属柳师妹修为最精。此次劫数,师父定有重大安排,若缺了柳师妹,恐怕误事。”
左仪还要言语,顾乘风却道:“留你一个人还是不妥。倒不如我去问问鹿兄,若他能陪你寻找付姑娘,便再好不过了。”
顾乘风话未说完,左仪已转头朝苏荣看去。苏荣原望着顾乘风,左仪目光来袭,她即刻垂下双眸,再瞥向常朝云,道:“那敢情好。师兄正好顺带将叶公子送回薛家,若付姑娘投奔了薛府,也便安了心。我同鹿大哥若找到付姑娘,速速回长白山就是了;若实在找不到,一个月后我便回去。只是,她若不愿随我回山,我总不能逼迫她,那么……”
“她不会不肯的。”顾乘风叹道,“她已无依无靠,就算是生我的气,也总该替自己打算。”
左仪道:“师兄,鹿大哥毕竟是个俗修之人,会不会……”
苏荣忙不迭道:“鹿大哥虽为俗修者,却有一副侠义心肠,师兄的忙,他不会不帮的。”
顾乘风道:“付姑娘与他们薛家本是亲眷,于情,他不该坐视不管;他既为叶公子而来,我们只要把叶公子平安送回薛府,再将实情告知薛夫人,于理,他也不该袖手旁观。我想这件事委托于他,我倒更放心了。”说到这儿,他对苏荣道:“若付姑娘不肯随你回长白山,便叫鹿兄将她带去薛家吧。薛夫人自有法子妥善安置她。留在凡间隐姓埋名过此一生,未尝不是件好事。”言毕,顾乘风行反掌指诀,由玉枕穴引出血影流珠,落在手上,凝化一团绿气,栖在双手商阳穴顶。
苏荣未及开口,那绿气已飞入她玉堂穴中。顾乘风又说:“我将血影流珠化入你经脉内,你若身陷险境,只要将血影流珠逼出体外,我便知晓你的境况,届时我再以分光六阳大法前去助你。”
苏荣问:“分光六阳大法?莫非这便是那位仙人授予师兄的法门?”
“不错,可惜我还未尽悟其妙,离此法门的至高境界相差甚远。好在我每日修习,已与血影流珠人器合一,便是相隔万里,只要血影流珠与我同沐日月华光之下,血影流珠有何异样我也可清楚知悉。到时候我再施传形移位之法,便可通过日月光华,于瞬息之间,借血影流珠现身。”
重明观三位女弟子面面相觑,皆叹服不已。左仪道:“天底下竟有这般神通的仙门之术。我看,倒比玄鹤宫的通天幻形大法厉害百倍。师兄,你若在两年内将此法练至一定境界,说不定仙家百年之战,我们重明观保住正宗之位便有希望了。”
顾乘风笑道:“此法门并非我们重明观之法,何况仙翁也说,他所以将此法授予我,是想将分光六阳大法发扬光大,以期仙界门户之隔有所摒弃,从而造福人间,可不是为了让我们重明观独霸,用来耀武扬威的。”
左仪道:“这如何是耀武扬威?白泽观丁贤梓野心勃勃,谁又不知?师兄可切莫在师父面前说这话。”
顾乘风抿嘴一笑,并不反驳。众人又各有各的话头,直到客栈伙计敲了门,端来饭菜,方才消停。总之用了午膳,收拾好衣物,这六人便分了两路,一路朝西梁而去,一路回了灵蛇堡。
回灵蛇堡的路上,苏荣和鹿连城并无多少言语,鹿连城单是提醒苏荣“这常姑娘到底是魔界中人,我们还是警惕些为好”。苏荣听他所言,先嗯了一声,后来才低声回了句“我有白龙剑和千叶九心环,你又没有法器,你自己且小心些才是”。
二人随常朝云才飞抵赤兔峰,便看到峰底红光一片,将峰底云烟染得恍如晚霞。常朝云冲在前头,落在峰顶一株水杉尖上,回头对苏荣、鹿连城道:“你们跟紧些,速速随我入堡。”
三人入了灵蛇堡,只见堡内赤焰冲天,先前生在堡中的灌木花草都成了火蛇,彼此纠缠,嗷嗷尖叫。三人各释寒气以御灼焰,蹿出百丈,越近蛇瀑,灼浪越弱,到蛇瀑跟前才见蛇瀑已为冰凌所护,群蛇缓缓蠕动,将寒气推出数十丈之外。
苏荣问:“怎么堡内变成这般模样?”
常朝云道:“我师父定是受了重伤。”话音刚落,已缩形化影,扑向蛇瀑,钻进去了。
苏荣对鹿连城道:“蛇瀑内也不知是何境况。”说着话,她已行五品莲花印,将白龙剑化作一支玉梭,再对鹿连城道:“白龙剑会渡我们进去。”言语间,其肉身已呈一股游光,钻进玉梭内。鹿连城见状,随之化身于梭。玉梭冲向蛇瀑,至中心二人才出法器,现了真身。
原先的草木藤萝依旧,只是灌木丛上方浮起一块忽蓝忽赤的冰。醉仙姑坐于悬冰之上,周身绕以白焰,苏荣、鹿连城现了真身,她方睁开双眼打量二人,问常朝云:“朝云,你为何带两个外人进我们灵蛇堡。”再对苏荣、鹿连城道:“你们身上罡气蓬勃,看来是正道中人。”
苏荣道:“不错,我是重明观弟子。”
醉仙姑道:“莫非你便是前些时日来我灵蛇堡的仙界弟子?齐哥说,你们重明观有一位仙根奇绝的男弟子。”言及此,她看向鹿连城,满面狐疑道:“齐哥所言,可是你?你既是重明观弟子,何以脉息如此古怪,竟与玄鹤宫弟子如出一辙?”
鹿连城正要开口,却叫苏荣抢去话头,道:“这位鹿大哥只是俗修之人,长孙前辈所指,是我师兄,俗名顾乘风,法号韦陀公子(笔者注:韦陀花即昙花)。”
“原来如此。”
常朝云跪下来,道:“徒弟未经师父授意,将外人引入灵蛇堡,请师父责罚。”
醉仙姑摇头叹道:“想来也是天意。当日若不是你将这些仙界弟子领来,兴许灵虚子已经攻破灵蛇堡了。”
常朝云道:“灵蛇堡的玄关是套中套、阵中阵,就凭师叔和那两个废物,如何能轻易攻破?”
“他们何需强攻?你又不是没尝过青黄散的滋味。一旦你中了他的青黄散,他说什么你也只好做什么,哪还由得你愿不愿意?”
常朝云垂头道:“我宁可一死,也绝不会出卖师父的。”
“你当真以为中了青黄散,你还有办法寻死吗?一切自在天命,就算你放灵虚子进堡我也不会怪你的。”醉仙姑浅笑着,化出一个分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常朝云,攫住她双肩,带上半空。醉仙姑由双手中冲穴各发青红两色游丝,将其分身和常朝云裹在当中。霎时间,那二人疾速飞旋,几成幻影,束在二人周身的游丝则幻光摇曳,耀得苏荣、鹿连城睁不开眼。
鹿连城叹道:“不动声色间,已有此等法力,真真是叹为观止。”
苏荣道:“我听师父说,醉仙姑修为了得,便是护法明王,除了天、神、境三魔,其余七个也要让她几分。”
二人说话的当口,醉仙姑已收回分身,左臂一挥,那游丝便由常朝云玉堂穴入体。常朝云在半空凝元聚气,双臂开展,落回地上。
醉仙姑道:“能将青黄散毒性十去其九,仙界之中应该不出五人。从你体内残毒的分布看,灵虚子的青黄散是由你玉堂、天池二穴入体,再蹿入经脉之中的。你中的毒,既重且深,朝云,究竟是何人为你祛毒的?”
苏荣抢道:“青黄散之毒,以我们几个后辈的修为,自然无力祛除。付姑娘虽有太华伏魔珠,奈何她修为太浅。于是我师兄想出一个法子,集四人之力才救下常姑娘性命。后来又得一位先生相赠无心草,常姑娘总算恢复了些许真元。”
醉仙姑问:“太华伏魔珠当年威震魔界,想来已有一百来年未再现世。敢问你说的这位付姑娘拜在谁人门下?”
常朝云道:“那女子正是西梁国师付千钧之女。”
“原来是他的女儿。”醉仙姑喃喃自语,再问苏荣和鹿连城,“不知两位此番来我灵蛇堡,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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