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鸠尤神剑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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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有派人去查?”
九头翁道:“属下早遣六尘尊者四处打探了。”
岳王道:“仙子莫要担心。我相信不久,天禄岛那边就会传来消息。”
茑萝仙子不动声色地点着头,当天夜里却冒着雷雨,赶到崆峒山相思崖去了。岩石、枯藤、苔藓、蛛网,映在茑萝仙子眼睛里,好像一百多年来未有丝毫变动。她望着岩壁上的文字,不禁叹道:“星辰子,你这老狐狸。这岩壁上的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到底同床共枕百来年,玄凰圣君的心思逃不过茑萝仙子的双眼。只是茑萝仙子做梦也想不到,这岩壁上的秘密正藏在一枚玉坠中。
当年玄凰圣君飞升之际,本打算将五麝神鼎的全套驱驭法门传与冬青子。可是他算出冬青子仙缘不济,一百年后或有大劫,这便挖空心思,将五麝神鼎的法门拆作三份,两份藏在金锁片中,另一份则藏在相思崖岩壁之上,以待有缘人。
也是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玄凰圣君把金锁片交与冬青子,道:“我飞升在即,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呵。”
冬青子双眼含泪,跪下来,说:“师父点化我入门修行,冬青子未能回报,师父便要与弟子天地永隔,是弟子不孝。”
玄凰圣君扶她起身,笑道:“我与你结缘是天命所归,你无需回报我,我也从未想过得你回报。其实我收你入门是看你仙根奇绝,来日或许可以替为师克制茑萝仙子。未曾想,你命有大劫,万一渡劫不成,恐遭杀身之祸。”
冬青子道:“弟子不明白,师父明明可以直捣东海二十四岛,除掉茑萝仙子,为何竟饶她呢?”
“此事说来话长。她伙同你师兄盗我法宝,按仙门道义,的确是其罪当诛。然而我自己虽身在仙门,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所谓仙门道义,在我眼里也不过狗屁罢了。当年我还在丹霞山修行,为了赶走我师弟追云子,我也是煞费苦心。茑萝仙子跟你师兄盗我宝物,也如我当年一样,急功近利了些,却是人之常情呵。”玄凰圣君叹道,“你师兄仙资所限,若不另辟蹊径,使些旁门左道,哪有本事修成仙体?至于茑萝仙子,她野心勃勃,早有一统仙界的宏图大志。我们崆峒一门因得玄凰木仙法恩泽,接二连三炼出紫云奇龙砚、五麝神鼎和太华伏魔珠三件亦正亦邪、亦仙亦魔的法宝,我早算出,以奇龙砚和五麝神鼎双宝合修,再配合重明观的火辰经,便可打通仙界三派法门。面对此等诱惑,连我都动过歪心思,何况你师兄和茑萝仙子呢?我实话告诉你,当年你大师姐所以废去奇龙砚的灵须,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茑萝仙子仙资过人,我算得出双宝合修之法,多给些时日,她也一样算得出来。你可知,要以奇龙砚和五麝神鼎双宝合修,必须借你大师姐的血魄催动奇龙砚。而一旦以双宝合修,无论仙道邪魔,都可以统领三界,成为一代玄尊。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行事还有底线,你那师兄和茑萝仙子却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借我玄凰圣君之名为害三界。”
“我明白了。难怪师父当年要大师姐离开崆峒山。师父此举,其实是在保护大师姐!”
“你只知,那紫云奇龙砚是你大师姐从一块紫花墨玉中炼化而得,却不知,为修炼此宝,你大师姐曾冒险,以血魄滋养那紫花墨玉,历经十二年,方大功告成。凡以紫云奇龙砚修炼法术,都需借你大师姐的骨血才可顺利完成。当年我也是看出你师兄对奇龙砚动了心思,这才吩咐你大师姐赶快离开崆峒山,藏身凡间。”说到此处,玄凰圣君感慨万千,又道,“茑萝仙子本是个冰雪聪明的奇女子,也许因为你大师姐废了奇龙砚的灵须,她便沉不住气,这才一不做二不休,同你师兄合谋,盗走了我的五麝神鼎。好在我行事素来稳妥,凡事留一手。他们盗去神鼎,也无以施用,倒不担心他们拿去害人,为我招来麻烦了。我与茑萝仙子虽不是夫妻,却有百年的夫妻情分。况且我当年好不容易找到她的烛阴玉璧,以玄音法咒伤了她奇经八脉,也算给她教训了。我这一生,真正动过真情的女子,仅她一人。”
冬青子道:“可惜她辜负了师父的厚爱真心,如今堕入魔道,再无飞升之望,也是她咎由自取了。”
“你可还记得你入门那日,我说过的话?”玄凰圣君问。
冬青子满脸茫然,玄凰圣君浅笑道:“当日我告诉你,我修的是仙家法门,我却不信什么仙门正义。世人都说仙门正道,其实正道只在人心,一旦从嘴里说出来,便且虚且假,并无半点正气了。你入我门下,不必把我看得高高在上,因为我自私自利,从不做那些假惺惺的表面文章。我对茑萝仙子动真情不假,然而我跟她本是同路人,她不背叛我,倒是稀奇了。”
冬青子眨巴眼睛,不解道:“既如此,师父又为何要弟子克制她呢?”
玄凰圣君望着远方的闪电,叹道:“我算到来日仙门大劫,藏身东海。可是继续算下去,却难以算出东海之祸究竟是谁。我毕竟出身仙门,若茑萝仙子当真借我的法宝祸害三界,来日仙门中人提起我来,还不知如何评说呐。我不图虚名,可是谁要占我便宜又让我背黑锅,那便打错了算盘。”
冬青子看着手中的金锁片,道:“师父交给徒弟的锁片,莫非就藏着克制茑萝仙子的办法?”
玄凰圣君摇头踱步,道:“天意渺茫,不可捉摸。茑萝仙子霸着我的五麝神鼎,来日兴许也可破其法禁。不过她毕竟已是邪魔之身,只要仙家弟子驱驭神鼎,任她魔功修为再精,五麝神鼎也会听从仙道驾驭的。冬青子,可惜你不是有缘之人,我若告诉你神鼎法门,反会害你。这两面金锁片各含一部分五麝神鼎的法门,不过合在一起,依然是残破不全,无以施用的。而要补齐法门,你先看你身后岩壁上的文字。”
冬青子回身打量岩壁,默读两行字,只觉那文字难以卒读,莫名其妙,看不出半分妙处。黄玉笙一众初见相思崖岩壁上的文字,也有同感。沐秋桑心细,早备好纸墨,欲将那岩壁文字细节拓印下来,也好带回长白山研究。黄玉笙反复诵读岩壁上的文字,把玩着那块玉坠,道:“词不成句,句意不通。虽然有一句一箭双雕落碧空,我总觉得个中玄机,不在这岩壁之上,而在这玉坠里。”
顾乘风道:“这玉坠我反复查看过,实在找不到机关所在。”
沐秋桑上前几步,细细端详黄玉笙手中那玉坠的轮廓,低语道:“有没有可能,需要打碎这玉坠,玄机才会显现呐?”
黄玉笙道:“胡闹。不到万不得已,岂可如此轻率处置?”
柳浊清走过来,打黄玉笙掌心拿起那玉坠,一面念着玉坠上的那句诗,一面举过头顶,迎到太阳光下。阳光由天漏泄了一地,染亮了山洞里慢舞轻飞的尘埃。玉坠浸在阳光里,周身莹亮生辉,融冰似的。柳浊清虚眼看了半天,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来,直到沐秋桑说一声“师父你看”。
柳浊清顺着沐秋桑的手指望去,这才发现阳光透过玉坠,正巧折射到岩壁上,而因为玉坠上阴刻了文字,阳光射在岩壁上,斑驳成团,正巧照亮了岩壁上的只言片语。
顾乘风大步流星,接过玉坠,稍加调转,那玉坠投在岩壁上的光点又有了变化。
黄玉笙喃喃自语:“原来那两块金锁片里缺漏的文字藏在这儿。”
柳浊清叹道:“亏得今日艳阳高照,我们来得又是时候。万一时辰误了,阳光照不进来,又或者乌云蔽日,狂风暴雨,岂非想破脑子也悟不出来?”
黄玉笙道:“所谓天意正在于此。看来,我们有机会从狄樱手里夺走五麝神鼎了!”
师徒四人回了山,黄玉笙即刻在毕方殿前庭召集山中弟子。毕竟左仪死在栖霞谷,她身为掌门,总该做些交代才是。只是弟子问及左仪死因,顾乘风正要直言,却叫黄玉笙打住了。她说:“当日在那栖霞谷中形势危急,仪儿和玄鹤、白泽二派两位仙友卫道牺牲,实在可歌可泣。燕飞,你即刻吩咐弟子前往后山,将左仪牺牲自我,卫道存真的壮举铭于石榜之上。”
交代了左仪之死,黄玉笙这才说及要紧的事。如今仙门三派各有折损,要应付下个月的星劫,就算俗修弟子们各个都拿出卫道牺牲的决心,欲保九天九地归元阵不破也并无多少胜算。好在藏法神秀鼎力相助,救下了玄牝真人,如此,仙家这头多出两个散仙应劫,只要三山不出纰漏,纵然俗修弟子指望不上,仙界也有几分把握了。
黄玉笙道:“如今仙门大劫迫在眉睫,只要我们渡过此劫,往后两百年,天运逆转,又将迎来魔消道涨之势。我也知道,白泽、玄鹤二派接连出事,已闹得人心惶惶。不过有玄牝真人和藏法神秀两位仙人坐镇,此次星劫也算不了什么大难了。想我们重明观立世一千多年,什么大风大雨不都一一闯过去了么?更何况,还有一个好消息,我暂时不能告诉大家。不过我向大家保证,此事一旦得成,我们重明观便可立不败之地。你们上山修行,图的是什么?师门兴旺,你们才可抬头挺胸,若师门不兴,莫说你们了,便是投身本门的俗修弟子,人前也要矮上三分。还过几日,待玄牝真人仙体痊愈,三派会在我们长白山举办镇魔大会。届时我们三派会拿出一个详细方略,大家只要各司其职,渡过下个月的星劫,我便破例,将九香龙血丸的修炼法门授予你们。需知此法收录在《神武真经》之中,过去是掌门人才可修炼的一剂神丹。大家齐心协力,我是绝不会让你们白费力气的。”
黄玉笙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散会之时,日头已落了半截。她回了丹房,顾乘风迫不及待追进去,直问:“师父,左师妹的死,我难逃其责,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黄玉笙并不睁眼,低声道:“你师妹惨死,你的确有责任。可今日我公之于众的说辞,是我们三派掌门同商共计的结果。你现在哪里知道什么是事实?等你执掌重明观,方知事实之实在乎理,在乎利,唯独不在其实。”
“师父所言,我自然明白。可祸是我闯出来的,若不是我对常朝云心心念念,师父便不会派左师妹前去栖霞谷。我闯了祸,叫左师妹丢了性命,却无半点责罚,弟子如何心安?”
黄玉笙睁眼看看顾乘风,依旧不悲不喜,道:“责罚?你以为这世上的责罚只有体肤之痛?你知道仪儿是因你而死,说明你还不糊涂,你能为此寝食难安,难道此中痛苦就不是责罚?风儿,你也修行了七十余年,有些道理,你怎么就参不透,想不明呢?你要师父罚你,要师父将你任意妄为害死同门一事抖出去,当真是在领罚嘛?你是心有不安,觉得对不起仪儿,想让师父罚你,让山中弟子谴责你,以解心中困苦罢了。今日为师便告诉你,你亏欠仪儿的,需由你一生来还。若能破你情结,断你心头的万缕情丝,仪儿总不算枉死了。”
顾乘风泪眼婆娑,道:“弟子做下这许多错事,自知德行有亏,我……”
黄玉笙面露愠色,盯着顾乘风的脸,声量抬高了一倍,道:“凡人有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成大器者,哪个是顺顺当当,绝无波折的?你以为,执掌仙山一门只有荣光、体面和权力么?你错了。我们仙门三派立世千年,哪个掌门人没有做过悖德之事?哪个掌门不曾内心煎熬、有苦难言?为师若告诉你,为了坐稳这掌门之位,我也曾不择手段,违背良心,莫非你竟不认我这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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