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二家的听她这么一说，都快笑出来了：“亲家老太，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你女儿嫁到了我们吴家，那她就是吴家的人，那就不干你们陈家的事，我们自然会给吴家人风风光光上山。”

  “本来这不干我们陈家的事……”陈老太顺口就接了话，她还想继续说，陈东心道不好，赶紧拉住她。

  陈东拉着老妈不让她说话，可陈老太还没反应过来，她梗着脖子喊道：“可吴勇他姓吴啊，你们怎么这么狠心还要替他们认罪？有谁证明那这是他们偷的？我说这就是买的。”

  她话一落，东方大队的人都快笑出声了。

  吴老二耸了耸肩：“原来是买的啊，那和砖厂就没关系了吧！”

  陈老太还没反应过来，陈东赶紧找补：“我妹妹妹夫两个最是朴实，哪儿舍得买煤炭啊！这明显就是砖厂的煤，是砖厂自己管理不善，导致被我妹妹妹夫捡去了，这就是你们砖厂的错。”

  其他人又看着赫知灵，赫知灵正和798聊天，听到又说砖厂，马上抬起头来，这么快就到自己的戏份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们能先对一下口径吗？到底是买的还是偷的啊？老太太，你说是买的，可你儿子又说是偷的，看来也是个狠心的舅舅啊，以后吴勇好起来了，也要坐牢，那就这么着吧，范支书，咱们报到革委会，就说有人偷公家煤炭，害得全家中毒，死亡两人。”

  “行，记下来了，一会儿我就打电话报案，话说供销社卖的是煤炭粉，我们砖厂买的粗炭，吴家不是还剩了不少煤炭吗，到时候一对比就知道了。”

  陈老太脑子反应慢，被他们一唱一和唬住了，可陈东还算清醒，他冷笑道：“明明是你们砖厂随意堆放煤炭，管理失则，我也是个大队长，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儿？”

  “对，你们管理失责，是你们的问题！”

  赫知灵闻言，冷笑一声，反驳道：“谁说我们砖厂随意堆放煤炭了？我们都堆在棚里啊，你们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外面的警告牌吗？砖厂区域，请勿靠近，公家财产，偷盗犯罪！写得清清楚楚啊，我们砖厂虽然24小时都有人值班的，只有千里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陈大队长，你也是个村干部，说话做事可太胡搅蛮缠了，也不知道你这村干部是不是好道来的。”

  她的眼神极其嘲讽，一句不是村干部是不是好道来的，深深地刺进了陈东的心里，他气得全身颤抖，指着赫知灵半天说不出话。

  陈东确实没有看到牌子，他托人问了砖厂的事，对方只说了煤炭堆在外面，没说有什么棚和警告牌。

  赫知灵就是打这个信息差，她笃定他们知道得不多，而且他们早早就把煤炭堆背进棚里，根本也看不出外面堆放过煤炭，村里人也不会去说，他们之前偷拿煤炭本来就有些心虚，现在谁还敢说啊。

  赫知灵气死人不偿命，又补了一句：“你们还没去灵堂看过吧？医院那边你们去看过没？”

  他们本来就是想要来要赔偿的，当然第一时间来找麻烦了，根本没注意要先去灵堂的事。

  赫知灵眼神锐利，调侃道：“看来还没去过啊，倒先来找我们大队的麻烦了，吴家的葬礼是吴家操持的，吴勇在医院也是吴家这边的亲戚在照顾，有你们这样的外婆，有你们这样的舅舅，也不知道他醒过来会不会恨你们。”

  她的话让陈东和陈老太一时间无言以对。他们本来是想来要赔偿的，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现在，他们不仅没能占到便宜，反而还被赫知灵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

  他恶狠狠地看了赫知灵一眼，扶着老太太走了。

  走出一里地，他媳妇还问了一句：“真的不去看看小妹了吗？”

  陈老太太也希冀地看着他。

  陈东一肚子气，哪儿有什么心思去看一个，嫁出去二十多年的小妹！

  他语气极不耐烦：“看什么看？死都死了，去给她送棺材？你愿意出钱你去看吧！”他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陈老太太这下是真的流下泪水，那毕竟是亲女儿啊，他们最开始听说东方大队办厂有钱，只是想讹点好处，可没说不去看女儿啊。

  可她老了，跟着儿子身不由己，她擦着眼泪，踩着小脚跟在儿媳妇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

  大队的人今天看了一出好戏，这姓陈的一家可不是好东西，吴老二当初娶媳妇的时候，那家人过来那贪财的嘴脸也给他们开过眼，没想到现在妹子死了，竟然真的脚都没往灵堂去过。

  赫知灵在大队又招了一个人在砖厂帮忙，把职责划分得更明确一些，管理更严格一些。

  经过这件事，赫知灵发现这个吴老二口才还挺不错的，逻辑也很清晰，他们当初说的那些点，他都说到了，赫知灵问他愿不愿意在砖厂打杂干活，他还挺想去的，可自己弟弟刚没了，他还是拒绝了。

  “是实话我是愿意，可吴老三这刚死，我就来砖厂工作，说出去实在是不太好听，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在考虑考虑我吧！”

  赫知灵听说是这个原因，也没强求，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吴勇终于在第二天晚上醒过来，他头痛欲裂，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在医院。吴老二的儿子吴淞跟他说了他家里的事，他这才知道自己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就睡了一觉，爹妈都死了。

  他直接拔了氧气管要回家，他人高马大，吴淞和两个护士都拉不住他。

  “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三叔三婶都死了啊！可你还活着，如果你不每天吸氧，你脑子就会病变，到时候就成傻子了，三叔三婶要是知道你这样，他多难受啊！”吴淞急切地劝道。

  吴勇听后，悲痛欲绝，他紧紧抱住吴淞，泪水汹涌而出：“我以为开着门就没事！是我害了我爸我妈，他们当时问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喊他们不要用那个煤炭。”

  就因为老两口一时贪念，还有自己的一时大意，这场悲剧就发生了。

  他追悔莫及，在下葬那天，还是回去砸了盆，跪着痛哭了半天。赫知灵去下礼（上香）的时候，他低声说着谢谢，给赫知灵回了三个礼（孝子磕头），这最后一个礼，或许是为他自己行的吧。

  赫知灵也是唏嘘不已，这个一直和她不对付的人，经历如此重大打击，终究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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