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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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上海的报纸可热闹了,就连普通的市井小民也说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好像他们就在现场似的。
报纸上有两个非常劲爆的消息,可以说是闹得沸沸扬扬,也可以说是丢尽了帝国主义的脸面。
公董局的一个叫亨利的家伙死在了他那张像船一样的床上,法医的结论是急性心肌梗塞。
租界的报纸集体缄默,华界的报纸却大肆宣扬,很久没有这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了,只当是给上海人民增加饭后的笑料。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报纸上的大标题是这样写的。
市民们则不这样想,有的说是“马上风”,有的像是侦探小说里的神探一样信誓旦旦说是死于情妇之手,还举例说明他的情妇是白俄人,有作案动机,国仇家恨啊。
别人持反对意见,他也有理由反驳,四个啊,四个如同母兽般的女人,万一里面就有一个呢,她们像哥萨克骑兵一样举着马刀,飞舞在亨利的身上,手起刀落。
刘松风满足地合上报纸,心里泛起一股舒爽感,但杀他的时候却平淡如水。
洋地黄,玄参科植物,具有强心,利尿之功效。常用于心力衰竭,心脏性水肿。中药铺子喜欢加上甘草与金银花研成粉末,再加上蜂蜜制成蜜丸,用以治疗慢性支气管炎。
是药三分毒。
刘松风却知道如果心脏病人服用过多的洋地黄则会导致脉搏异常波动,间接导致心肌梗塞,与心脏病死亡的病征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的法医可是检验不出来的,只需要往他那名贵的香槟里洒上一点就完事儿了。
还有一件事更令人捧腹大笑。
大卫洋行在向日本领事馆索要红酒钱时被拒绝了,日本人还向他们索要赔偿。原因是日本人说他们给晚会提供的假酒,已经害得他们领事馆的同事进医院了。
大卫洋行当然不甘心了,据理力争,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在领事馆好一阵闹腾。
日本人也不是吃素的,动用了宪兵将洋行的人轰走了。
大卫洋行咽不下这口气通过法租界的领事馆向其交涉,结果也是无疾而终,日本人不卵他们。
日法两国开始交恶,每天在各自的报纸互相抨击,破坏对方的国际形象。
对于这件事刘松风是乐见其成的,他并没有在里面参与过。不过刘松风估计肯定是威廉说出去的,他一个品酒大师的话在上层贵族圈子里是很有份量的。
这件事也绝了法国一些商人贪婪的心。
不过当刘松风翻到《申报》的夹缝时却眼睛一紧,余幸民“唤醒”他了。
“订婚启事。”
“将于民国二十五年七月初一订婚,定于烂泥渡25号敬请光临,诸亲友。”
后面附着两位新人的名字,刘松风一看到这两个名字就知道了,这是提前就说好的名字,代表他与余幸民。
其中还有约定,地点门牌号要减10,时间要减1,这是一种防止被无聊的人窃取到信息的额外保险手段。
......
一大早,刘松风就到了洋行收发货的一个码头,金利源码头。
这是多家洋行与上海本地帮派共同持有的码头,洋人再厉害也需要人,也需要关系网络,完全避不开中国人,这些帮派势力就顺势进入其中。
江对面就是烂泥渡,撑个小船过去很快捷。
刘松风坐在那个快要锈烂的铸铁栏杆上,下面就是江水,里面泛着灰白色的泡沫,漂浮着腐烂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身边全是来来往往的脖子上挂着铜牌的工人,其实就是在帮派控制下的脚夫。这个铜牌就是他们的身份证明,只有挂着铜牌的人才能在这里干活,外人是进不来的。
上海开辟租界后,沿黄浦江建立了许多外轮上卸货物的码头,雇用了许多劳力做搬运工作。
外国人与帮派联合起来,为了便利管理起见,指派一些人做工头。这些工头都是帮派出身,每件货物从船上运到码头或由码头运到仓库,最轻的在200斤左右,最重的超过600斤,每件搬运费都被提成,不劳而获的霸头每件净取60%,而脚夫仅得40%。
这人都是临时雇佣性质,由于劳动强度高,体力消耗大,极易生病,一旦患病停工,即无收入,不但生活困难,连生命也无保障,李婶的男人就是这么回事。
“刘老弟,今天不是发货日怎么过来了呢?”朝刘松风喊话就是码头其中一个工头,叫独眼,他也的确只有一只眼睛,早些年加入红帮,打架打瞎的。
“这不今天没啥事吗,我想着到浦东那边去吃那道有名的菜,叫什么来这?”刘松风想了一下,“雪菜烧黄鱼。”
“行家,你是真正的行家。”独眼竖起大拇指夸道,一脸的笑容。
平时他可不是这样,在脚夫面前是个面目可憎的独眼胖子,脑满肠肥,只知道欺压良善。刘松风大小也是洋行管事的,有一身“皮”,他的背后是洋人,独眼不敢得罪。
“是不是新街仁记?李大嘴我认识,您要吃鱼说一声就是了,哪能让您跑路呢。”独眼殷勤起来。
“免了,可不敢麻烦大哥,我怕你去把人家铺子砸了。”刘松风调笑道。
“怎么会呢,买了马上麻溜就送过来。”
“谢了,鱼还是要趁热吃才好。”刘松风拒绝了,“帮我找个小船送我过去,懒得去挤渡轮了。”
“行,刘老弟说了算,我这就安排。”独眼答应得很痛快。
独眼动作很快,麻利安排了一个船夫。
刘松风刚好也算认识,也住在新村里,叫李保义,比刘松风大几岁,一家三口。
见到是刘松风,露出一口大白牙笑起来,“是松风啊,难得碰见你一回,还没来得及登门感谢,要不是你母亲给的药,狗剩儿就没了。”
“谢什么,大家都是邻居,客气了。”
“还是应该上门一趟的。”
李保义的独苗狗剩儿才五岁,差点没扛过那波伤寒,刘母送的药就是那及时雨,算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了。
“坐稳了。”李保义撑动桨,将船划出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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