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就走，想要去追赶上来哄抢东西的那群人。

  众人望着拎着菜刀的王小贵皆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失去亲人的痛苦大多数的人都经历过，知道其中的滋味，没有人上前劝说，也知道王小贵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老王头急了，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若走了，你祖母的后事没人会问。”

  王小贵不依不饶的依然往前。

  “臭小子，那么多难民的尸体没人埋，被野兽啃咬的惨状你不是没见过，你想让你的祖母也落得那样的下场么？”

  已经走出很远的王小贵再也迈不动脚，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作为孙子若是让祖母死后连一点尊严都没有，就算他报了仇，且在这次灾荒中活了下来，也无法原谅自己。

  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慢慢的蹲下身子，一个七尺男儿，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抱头痛哭。

  见劝下了王小贵，老王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老头子，二丫头醒了。”

  “小七，和你母亲把你二姑扶到车子上，”听见蓝潜莹醒过来的蓝九英，心中的乌云终于是散开了一点。

  “知道了，祖父，”答应后的蓝小七把雪狐放在三弟的怀中。

  板车倒在了地上，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兰英和小蝶把两小宝放下来和几个女人一起上前收拾。

  “王老哥，”蓝九英向老王头招了招手。

  老王头转身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水，这才走过去：“蓝老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王家庄人水袋里面还有水么？”

  老王头愣住，他们身上哪里还有水，加入蓝家队伍的时候就全部献了出来，也怪他当时考虑不周，想着跟着捉妖师的后代，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肯定是万无一失的，哪里知道捉妖师再厉害，那也是对于妖怪而言，对于平常的百姓，蓝家人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见老王头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蓝九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没事的，蓝家人牛皮袋子里面还有点水，我们先凑合着用，总能想到办法的。”

  老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神情有点激动：“我们这么多人，撑不了多长时间。”

  “若是老天想让我们死，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结果都一样，王老哥，别多想。”

  怎么能叫他不多想，原本就是王家庄的人硬挤上来的，出了事，蓝家人没有想着自保，依然顾忌着他们，让他们怎么不感动。

  把二姑扶到板车上的蓝小七过来：“祖父，还有多长时间我们能上犄角岭？”

  这里这么多双眼睛，没有遮挡，蓝小七想赶紧跑到山区，做手脚会更容易。

  一句话把两位老人的目光均吸引了过去，除了水和食物，犄角岭是他们前进路上的又一道难题。

  蓝九英望了望犄角岭的方向：“大概一个时辰。”

  王家庄的两具尸体需要埋葬，再加上行路的时间，也就是傍晚时分，听说犄角岭夜间难行，这样说的话，要等到明日一早，他们一行人才能上山。

  今天晚上看来要饿肚子了。

  “老大媳妇。”

  听见喊声的玉娘跑过来：“阿爹。”

  “你去把大伙的牛皮袋子都收起来，”为了防止有人偷喝，蓝九英不得不出此下策。

  “知道了，阿爹。”

  蓝家人见收自己的水袋好几个人心内都有微词，只是特殊时期，还有对蓝九英的敬畏，没人开口。

  这日的晚间，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犄角岭下，队伍内很沉闷尤其是王家庄的人。

  山脚下聚集了很多人，都是不敢上山的难民。

  他们也找了一处坐了下来，王小贵偷偷的把一个小刀放进袖子里，起身状似无意的溜达，然后在人群中收寻。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行了一天的路，腿脚都是酸的。

  刚坐下来的老王头，咂了咂皲裂的嘴唇，见不远处有个身影到处徘徊，像是在找人。

  天灰沉沉的，看不清楚人的样子，走了一圈的王小贵只能原路返回。

  老王头看向刚坐在身边的王小贵，轻叹一声，命如草芥，这场灾难不知道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去找那些抢东西的难民了？”

  王小贵抬起头：“······”

  老王头拍了拍王小贵的肩头，再一次轻叹出声：“这个年月，大家都难。”

  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背井离乡，九死一生。

  小宝投进了蓝小七的怀里：“阿娘，我们晚上吃什么？”

  蓝小七不好现在就把东西拿出来，只能说：“再等等，进了山阿娘给你找吃的。”

  大宝的手中只剩一颗糖了，把小宝拉了过来，反正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没人注意到他们，大宝把仅有的一颗糖放进妹妹的口中，然后把糖纸皮放进嘴巴里，咂摸上面的甜味，到了吃饭的点，他也饿了：“过来，别缠着阿娘，让阿娘歇一会儿。”

  大宝的小动作，蓝小七看见了，只是天黑，看的不甚清明，想着两个小孩均有东西吃，心下稍安。

  蓝九英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又看了看犄角岭的方向：“潜止，潜生，你们过来。”

  两个儿子挪了屁股。

  “阿爹，什么事情？”

  “我打算今天晚上就上犄角岭。”

  “阿爹，晚上爬山会要人命的。”

  “若是碰见了土匪更能要人命。”

  “我们这么多人，害怕犄角岭上的土匪？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蓝九英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你有几条命？我们这群人中，你认为谁有那个本事？”

  饿了肚子的难民皆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里还有力气和强盗拼？

  犄角岭的大名不是白来的，他们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这个年月，没吃没喝的，指不定山上的土匪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蓝潜生不言语了，蓝九英说的没错，夜路虽然难行，倒是一条有机会活命的方法。

  见二儿子不再反对，蓝九英面向蓝潜止：“你去把老王头喊过来。”

  “知道了，阿爹。”

  没多大会儿功夫，蓝潜止的身后跟着老王头。

  蓝九英笑呵呵的拍着身边的位子：“老哥，坐。”

  “潜止说，你找我有事。”

  “你先坐下来，我仔细的说与你听。”

  蓝老太太把身边的位子让了出来，去找了大儿媳妇，爬山需要体力，从早上到现在他们连一口水也没有喝，她有点担心大家，好在东西被抢的时候，装工具的板车上没人动，她记得里面放着食盐和糖。

  没有东西吃，好歹弄一点糖分给大家，也有体力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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