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知道李延同意他留下了。

  姐姐有了自己的归宿，他已经没有了牵挂，现在他一心只想留在李延身边。

  进入到装甲车里，霍桑再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紧迫性，因为装甲车的联络台上，霍桑可以看见上百组通讯频段在屏幕上跳动。

  这时霍桑想起了暮白，他将跟随最后批物资撤离，现在还剩下一点时间。

  霍桑按住李延即将发动车子的手，“这里能联系上池少将吗？”

  “你是为了暮白？”

  “如果战争失败，暮白可能再也见不到池少将，最后的机会，能说句话也好。”这是霍桑最后能为暮白争取的。

  李延不知道池瑾年登舰时有没有联系过暮白，如果没有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他觉得没有什么比战前接到伴侣激励的声音更有求生的欲望了。

  “去叫暮白上来，这个时间池瑾年可能即将参与空战，再晚一点也许就没机会了。”

  装甲车里，李延的频段限时通话只有一分钟。

  暮白忐忑的接过耳麦，挂在右耳边。

  战舰上池瑾年全副武装，即将驾驶战斗机率领小分队绕背奇袭，接到李延的通讯频段他很意外。

  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平静嗓音，“李延。”

  暮白急忙回道，“是我。”

  池瑾年不易察觉的表情微滞：“白白？”

  他的名字很普通，可是从池瑾年嘴里喊出来意外的觉得有很好听。

  透过通讯器，暮白能听到池瑾年那头飓风的声音，天上正在发生战役，暮白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像是保重身体什么的，可是这种话现在出说来又像是一种预兆，最终他只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池瑾年你很久没有回我信息了。”

  通讯器里，伴随着刺耳的蜂鸣声，暮白努力分辨池瑾年言语中的情绪，他好像一直都很镇静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就听见他淡淡的说：“抱歉接到的调令很急，没时间和你道别。”

  暮白知道池瑾年对他撒谎了，但是他不介意，“池瑾年我要撤离主城了，去地下城，你返回陆地之后会来找我的吧！”

  隔着通讯器的杂音，暮白仔细聆听。

  “如果我还活着。”他说，“我会选择降落在2号平原。”

  明明是暮白期望的承诺，可是他却从话里听出浓浓的悲情。

  暮白的眼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续起了水汽，但他不能让池瑾年知道他哭了，手背用力的擦掉眼泪，暮白保持平静的语气。

  “那我在地下城等你。”尝试保持平静，可是话里的哽咽还是让人听出暮白的难过。

  然而另一头的alpha却刻意忽略了这一点，他停顿了几秒，在开口时嗓音微哑，“暮白……飞机坠落的时候不要去看，好好照顾自己。”

  暮白咬紧唇，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话，只能哽着‘嗯’了一声，他们没有明确意义上的告别，可是暮白不傻他听明白池瑾年话里的意思。

  通讯器里已经变成了忙音，一分钟的通话到此结束，食指按掉通话按钮，暮白摘下通讯器放在装甲车的操作台上。

  “白白……？”

  身边是霍桑关切的询问，可暮白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他挥手制止了霍桑上前的动作，抬脚从车门处踏出，他道：“桑桑，我该去地下城了。”

  霍桑和李延注视暮白离去的身影，悲伤笼罩在omega单薄的躯体上，但作为亲人、朋友现在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安慰到他。

  装甲车在暮白进入集结的队伍中后，缓缓驶离这里。

  与此同时城市的中心，陆黎换上医生的白衣大褂，提着药箱进入留守的军队里。

  在情报科室，他获得了联系直系亲属的权利。

  通过战备区的全息投影，陆黎直面他严肃的父亲。

  情报科里所有人暂时回避，在那几分钟里没有人知道，陆黎和即将死亡的陆上将说了什么，当那扇门再被打开时，中将之看见从小坚韧的陆黎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军区长大的陆黎，在长辈面前从都是坚韧果敢，医学天才的模样，但也是这样，让这些军官忽略了，陆黎其实也是一个omega的事实。

  言辞匮乏的中将试图去安慰陆黎，可是，死亡已成事实，如果再让陆黎控制情绪，显得过于残忍了。

  于是中将沉默着挥了挥手，让所有人留出空间，陆黎尽情地宣泄情绪。

  ***

  人与人的悲欢只有在真正的大灾难降临时才会相通。

  暮白呆坐在运载车的最后一排，因为避难的原因，运载车的舒适性远不比其他车辆，车厢里昏暗幽闭，只有车顶上有一个小小的气窗，这种车辆本就是战场上用来运输士兵和军用物资的。

  这样的恐慌气氛渲染之下，待在运载车里的几十个人，无疑不显得焦虑恐慌，到这时即使不相识的两人也会不由自主的相互依靠在一起。

  暮白体验过一次战争的前夕，兰姆星的居民当时更显绝望，落后的农业小星球，军方没有修建地下城的超前意识，当战火降临时，渺小的人类只能蜷缩在坍塌的夹缝中生存。

  没有水，没有食物，战争让全城断电，暮白经历过那种困苦的生活。

  每日每夜不在惊慌中束竖耳聆听空中的音爆声。

  暮白闭上眼，妄图用沉睡来忘记那段可怕的记忆。

  然而车辆外轰然坠地的声响，吓坏了整车人，驾驶室里，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由自主的扣紧身上的配枪。

  浓烟过后，车辆驶过这才发现坠落的不是榴弹，而是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

  空域已经封锁，没有任何飞机能逃出拉姆塞的封锁范围，黑市的富商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以为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却给他们带来了最为致命一击。

  运载车没有停下检查伤员，可能他们知道这样的高度坠落下来，机舱里不会有人生还吧！

  这让暮白想起了池瑾年的话，“飞机坠落时不要去看。”那将是血肉模糊的场面。

  暮白不禁在想池瑾年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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