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是小年，牛头村的早上是要吃捞掺米饭。

  所谓掺米饭就是小米和大米，一起煮熟用笊篱捞出，然后把些许胡萝卜、白萝卜、白菜切丝，放米汤里煮熟。

  再用铁勺子在火上熬上一些油，油里放些盐和葱花，出香味后倒进加了菜的锅里。

  再把这些浇在米饭碗上，一家人吃得不要太开心呢。

  中午没什么讲究，晚上顾清清准备好贡品和糖果，让温无言去祭灶王爷。

  他们一家人简简单单过了小年。

  按说小年后就不干活了，劳累一年的人要真正的进入休息阶段。

  牛头山村的人可没有像往年那般家家户户猫冬，成队成队上山砍柴，实在是他们炭的生意好，大伙想在这个冬天多挣些钱。

  用吴山的话说“以前是大家入冬后没事干，只能在家歇着，现在不同了，每天去伺候窑都能得好几十文，这不是天上掉钱，这是什么？”

  同样，顾清清这边同样没法歇着，因为她在上山沤的竹子前几天就该进去活水漂料阶段，奈何前几天有事，便被耽搁到现在。

  腊月二十四。

  顾清清带上大花大信，雇上赵东和赵北二人去把山上坑里沤的竹子捞出来。

  大花是顾清清要带的，大信则是自己要跟来。

  带他们两个小的倒不是指望他们干活，主要就是为了避嫌，不然她一个妇人的同赵东赵北两个汉子在人烟罕至的山坡坡一起干活，多少还是有些不妥当。

  至于为什么没带温无言，自然是不想耽误他的课业。

  一行五人上山后，顾清清带着众人找到沤竹的地方。

  当时，她做了两个坑，一个坑里竹子是去皮的，一个是不去皮的。

  “东哥，这个两个坑里竹子区别就是一个去皮一个未去皮，分开捞出来用藤蔓栓成捆需要丢河里去，用块石头压着不被浮出水面，不被冲跑就是。”

  到了地方，顾清清指着被大雪几乎掩盖住的坑对赵东说。

  “嘿，你这天天弄的都是稀罕玩意，这又是打算做什么用？”赵东说着，已经在用铁耙子把坑周围的雪给清理。

  顾清清跟着嘿嘿一笑，想了想后打哑谜道“等做出家东哥就知道了，倒不是我小气不说，而是实在万一做不成太丢人。”

  赵东爽朗一笑“你和无言都聪慧，怎会做不成。我知道该如何做了，你去边上待着，我现在先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顾清清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后又道“里面会有些石灰泥，那是几个月前撒进去的石灰。烧劲虽然过去了，但东哥处理时还是需要额外小心才是。”

  赵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看着没动的赵北他啧了一声，“小北，别傻站着了，你去周围找点结实的藤蔓，我先把竹子扒拉出来，等会你按着你大嫂要求做。”

  “嗯，我这就去。”赵北转身就去周围找合适的藤蔓。

  “赵北不用不用，你就在这里帮东哥，我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藤蔓，我过去砍些回来。”

  “大嫂，我去吧，我有劲。”赵北停下身子扭头说。

  “这周围都被雪给覆盖，你上哪里寻找？还是我去。”顾清清说着已经拿着砍刀越过赵北，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那我同你一起去。”赵北立刻跟了上去。

  顾清清有心拒绝，想想她要找的藤蔓就在不远处，有赵北帮忙反而会快很多，他便没有拒绝。

  结果没走两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大信的说话声“大花，你不要跟着了山路不好走，我过去帮婶婶，我在这里陪着东伯，然后等我们。”

  顾清清回头，这才见两个孩子要跟来，“大信，你也别过来，我们就在这边上，你和大花都在原地等着。”

  顾清清见他有些不放弃，跟着再次开口“听话。”

  大信抿了抿嘴唇，这才转身回去。

  找到藤蔓后，有赵北帮忙的确快了很多，等他们拉着藤蔓回来时，赵东已经把其中一个池子里的竹片给全部打捞了上来。

  顾清清和赵北把藤蔓铺到地上充当绳子，接着开始把竹片摆在藤蔓上。

  冬天干活要人命，她手上虽然已经带了手套，手套一沾泥水就湿，连着里面的手像是泡在冰刀子里一般。

  大信和大花凑过来帮忙，再次被顾清清急忙拒绝，“你们两个别动手，这上面都是石灰泥水，会弄湿你们的衣服，你们没带手套，有竹刺还会刺手。还有你大花，手要保护好，不然冻疮要生的更多。你们就在边上看着就是。”

  “婶婶，我不怕脏，我会注意不把衣服弄湿。还有我不长冻疮。”大信有些倔强地说。

  “娘，你手上也有冻疮。”大花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摆明你不让我帮忙，我就不开心。

  边上看着这一幕的赵东哈哈笑着，“弟妹，还是大花会心疼人呢。大花，你咋也不关心关心我，你看我也在干活不是。”

  大花扭头对着赵东龇牙一笑“东伯，我也想帮你，可我们就带来一个耙子，要不等东伯干完活后，回家我给你捶捶肩膀。”

  哈哈哈，赵东笑的脸前都被白雾给遮掩，“好好好，大花回去帮我捶肩膀。”

  顾清清看着冷得在哈手的大花，秉着稍微动动就没有那么冷的理念，顾清清给她和大信指派任务，“你们两个帮我们把藤蔓在地上铺好。我和你们北叔叔就会快很多。”

  “嗯。”大信满心欢喜的应着。

  “娘，我知道怎么做。”大花也开心。

  有了两个小的帮忙，不得不说快了很多。

  池子里的竹片捞出来，顾清清让赵东赵北去竹林选择这一两年的新竹砍些来，她自己则在用铁锹把池子里够得着的灰泥给清理出来。

  竹子扛来后，再次砍成段劈成片，一层竹片一层石灰地码好。

  一行人是中午前来的，一直忙到过大下午才算结束。

  两个小的还好，身上虽然沾了一身泥，顶多就是鞋子湿了衣服总归没有湿。

  就是手不太好，冻的红溜溜的，回去顾清清也不敢让他们用热水洗，带着她们用雪把手搓透，才让他们用热水洗。

  赵东，赵北，顾清清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袖口，腿上脏得不行不说，还给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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