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们耳背吗？刚刚楚晨说了，钱一分都不会给你们。”

  仲恒说话的时候甚至懒得转过身去看他们。

  他的注意力都在楚晨的脸上。

  本就瘦削的脸上好不容易好吃好喝供着养出一点儿气色，这会儿面颊上两道血印子触目惊心。

  竟敢伤她！

  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限，双眼却红得要喷出火，分分钟即将狂风大作。

  楚晨紧紧抓住他的手，如果不这样，就不光光是折断手这么简单了。

  “我们走。”她轻轻地说，语气空得一无所有。

  但下一秒又充满力量：“我有你一个就够。”

  “好。”

  仲恒听话地跟着她走，破旧的宾馆里三三两两有人探着脑袋看热闹，一看他漆黑的脸色马上缩了回去。

  “死丫头，你等着！”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要搅得你丢工作！”

  深秋，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水汽，楚晨指尖冰凉。

  曾经想要忘却和逃离的一切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面前，把虚幻的平静摔得粉碎。

  生活的暗窟又向她张开了漆黑大口，她的抗争是那么可笑。

  她默默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嗓子里干痒难忍。

  “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我只是想让他们不要来打扰你……”

  “所以你就擅作主张吗？用你的钱来填埋我的不堪吗？

  所以呢？你拯救了泥潭里臭气熏天污浊不堪的我？

  你很得意是吗？”

  “……”

  楚晨撇过脸去死死咬住嘴唇，眼眶控制不住越来越潮湿，她深吸两口气，硬生生憋回去，眼底只剩一片苦涩。

  她何尝不知道仲恒是为了她呢？

  只是那样血淋淋的不堪的原生家庭是她不愿意提起的过去，更不愿意让他看见。

  她的骄傲和自尊被撕得一点儿不剩。

  “是我的错，不过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仲恒语气平和。

  楚晨心里一阵动荡，有什么东西在彻底剥离。

  眼眶又一次红了，又热又潮。

  “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坚强，随你发疯，我照单全收。”

  淅淅沥沥的抽噎声响起，如秋雨般越下越大。

  **************

  狭小的浴缸里，火热的胸膛似乎要将她的后背点燃。

  楚晨陷进他怀里，一切都在融化。

  她回吻，那双宽大有力的手掌带着温暖一路抚慰，驱除她的满身疲惫。

  温热潮湿的水汽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嘤咛声从浴室的门缝里钻出。

  直到声音越来越大，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借着那美妙的声音宣泄而出。

  楚晨从来没有这么狂野而蛮横过。

  这是一场毫无道理可言的爱意。

  仲恒一丝不苟的脸上因为难以压制的感觉一次次出现裂痕。

  他很高兴，自己的女人终于不再压抑，而是倾泻了所有的情绪。

  他感觉到了楚晨对自己的全盘信任。

  “我和我姐姐从小感情很好。”楚晨疲惫地眯起眼睛，任由他抱着回房。

  “姐姐长得很漂亮，大家都说她好看，我知道她偷偷和隔壁村的海峰互相喜欢，我可真为她高兴啊，真的。

  可是那么好看的姐姐，被他们逼死了……”她窝在仲恒怀里微微发抖。

  “所以我趁他们睡着跑出来了，如果我不逃，我会和姐姐一样被逼到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死。

  我在心里发誓，不会让他们从自己身上获得一丝好处。”

  仲恒眼底一片心痛，他搂紧怀里的人，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是脖子，最后落在心口，那里的伤口深到无法愈合。

  楚晨难过到无法入睡，一次又一次乞求着，宣泄着，直到精疲力竭。

  东边已经透出一丝光。

  早上醒来，身边已经没人。

  起床发现仲恒给她留言：我替你请假了，好好休息，把桌上的早餐吃完，等我回来检查。

  楚晨抚着自己微微发胀的脑袋，无语地摇头。

  这么长时间还没摸清我的脾气？

  请假是不可能请假的。

  下刀子也得上班。

  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拼命三娘飞奔出门。

  昨晚的事如过眼云烟。

  还好，今天的工作堆积如山，让她根本没时间想别的。

  仲恒无奈地给她准备了午饭，见她吃的不多下午又送来点心。

  “我们楚总监可真幸福。”

  楚晨头也没抬就知道是谁，她依旧一脸严肃盯着电脑屏幕。

  “我们总裁夫人怎么有空？又来送爱心鸡汤？”

  “行了，再这么拼命你的胃又要罢工了！”

  夏瑶用手遮住屏幕，逼着她停下来休息。

  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东西，夏瑶撇撇嘴不满地说。

  “你看看你，这才吃了几口？白白辜负仲秘书一番心意。”

  楚晨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舒气说：“忙嘛。”

  轮廓分明的脸似乎更瘦更苍白。

  夏瑶凑近了仔细端详，自言自语说：“怎么仲恒的爱情没有滋润好你？看着还更瘦了？”

  楚晨被她逗笑了，假装嫌弃轻轻拍她的肩膀。

  “楚总监，外面有人找你……说……说是你的家人……”

  “家人？”

  夏瑶一脸疑惑，从来没听她提过。

  刚刚还说笑的楚晨脸色惨白，整个人浑身僵硬。

  此时外面已经开始有吵闹声。

  “楚总监快去看看吧，他们在外面吵吵嚷嚷的。”

  楚晨起身，夏瑶忙拉住她：“我陪你去。”

  她微微点头。

  “大家快来看呐，堂堂大公司的行政总监是个不孝女，联合野男人打折自己爸爸的手！我们来求领导做主啊！”

  “死丫头你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你快出来！”

  “姐，爸的手断了，我们没钱治，你要负责任呐！”

  三个人一台戏，一唱一和好不热闹，别的部门都被引过来看热闹。

  “这说的是楚总监？不会吧？”

  “怎么不会？老头不是刚在喊‘行政总监’吗？”

  “没想到拼命三娘家里会有这么狗血的事啊！”

  “他说的野男人是谁啊？”

  “难道是仲……”

  两人议论着，明显感觉黑压从头顶飘来。

  回头，马上阴沉的脸正在上方。

  “仲、仲、仲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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