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考在李意卿的期待中如期而至，府学的所有秀才都要参加岁考，连平时动不动就爱说风凉话的周润德最近都安静了不少。

前几天教谕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要准备这次的岁考，不过主要考题还是学政出题。

岁考的题倒是比院试还简单，李意卿答题如有神助，当然，对那些在府学多年的秀才更是不难，要知道能过院试的都不是什么蠢材，只是有些人心思不放在学识上而已。

岁考后府学很有良心地放了天假，李意卿又被张自新拉着去吃暖锅，用他的话说，现在的天气最是适合吃暖锅。

张自新边唰着芽菜边道：“意卿，之前不是说找牙人看院子嘛，今天去看看呗。”

“行，一会跟去看看毛牙人在不在，先前已经拜托他给注意着院子了。”

虽然李意卿年纪不大，找毛牙人的时候他有点好奇，但也没看不起李意卿，废话，这小公子看着就不是没钱故意给他找事的，毛牙人本就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季鸣和彭功丰有事先走了，就剩李意卿三人去找毛牙人看院子，三人坐着张自新的马车到毛牙人住所。

“咚，咚，咚”

“谁啊？”毛牙人猫在被窝里，不情不愿地对着大门吼，大冬天不在自己家窝着，过来串门干嘛。

李意卿扯了扯嗓子喊道：“毛牙人，我是府学的李意卿，前几日拜托你注意院子，不知现在可有合适的院子了？”

毛牙人以为是谁串门呢，一听是他，知道有生意，急忙穿起衣服，“来了，来了”

很快毛牙人便穿着厚厚的棉服出来了，“吱啦”打开了门。

见李意卿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眼前一亮，“哎哟，李秀才，这不是巧了吗，前天我这才有几家院子要出租的，现在要去看要去看院子吗？”

李意卿点了点头，“是啊，毛牙人你现在空闲的话就带我们几个去看看院子呗。”

毛牙人跟着马夫坐外面，顺便也好指路，虽然他也想进去坐的，这天气在外面就是活受罪，不过生意最重要，为了钱，受点罪也行。

到了第一家院子前，毛牙人掏出钥匙带着几人进去看，“李公子，你要求离府学近一点，这院子可不好找，这家虽然不是最近的，但银钱上实惠点，一月三两银子。”

李意卿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就跳了下来，等毛牙人开了门，几人一进去，三人一致蹙眉，这院子可真埋汰啊，到处堆着东西，有两间房，外面用木板搭个小棚，底下就是厨房。

毛牙人多有眼色，见三人不甚满意这家院子，便说道：“几位公子如果觉得不满意这院子，我们便去下一家？”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对这院子不喜，不过这是李意卿要租房，两人便看着他，让他自行决定，“毛牙人，我想租最好有三个房间的院子。”

毛牙人一听，喜了，这代表着一会儿要是成了他可要多挣几个铜板呢，“行，那我们去梧桐巷吧，那边有一家，正好是三间屋子的，而且离府学更近。”

“行，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原因，马夫今天驾着马车赶得很快，几人半刻中就到了梧桐巷，毛牙人又从他那一连串的钥匙中找了找。

三人下了马车往四周看了看，这梧桐巷的环境比刚刚那家好多了，一进去更甚，院子里打扫地干干净净，到屋里把三间房都看完，李意卿很是满意，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毛牙人晃了晃手里的一大串钥匙，笑着说：“几位公子，我毛牙人也不蒙你们，这院子要四两半的银钱。”

这租银张自新到没说什么，不过李意卿和范敬春两个村崽子还是被这租银震了一下，一个月四两半，这村里人一年到头能存个二三两都谢天谢地了，没想到安庆府租房这么贵。

李意卿咋舌，要是租了这里，虽然可以先斩后奏，但这么贵，他娘怕是饶不了他。

“毛牙人，可还有别的院子？”李意卿希冀地看着毛牙人。

毛牙人拍了拍大腿，夸张道：“哎哟，李公子，我跟你直说，院子还有那么几个，但都没有这个好了，离府学近的院子可不好找，就这还是有位秀才公拮据了点，没继续住了。”

“那这租银可以再降点吗？”

毛牙人说什么都不肯，李意卿沉默了下，递了个眼神给张自新，张自新会意，惋惜道：“唉，我们先走吧，了不起我直接便宜点卖间安庆府的院子给你，这四两半，住上几个月可不少银钱啊。”

最后在李意卿和张自新的配合下，两人跟毛牙人杀价杀到四两以后，毛牙人怎么说都不肯再让步，李意卿就知道毛牙人的底就在这里了。

李意卿还是决定把院子租了下来，一来这附近环境不错，二来，院子大小合适，而且还有三间房，刚好够家里人居住生活。

毛牙人摇头叹气，大冬天本想多挣几个铜板呢，这几位年纪轻轻的，还都是男的，没想到这么会讨价还价。

“李公子，你要租几个月？”

李意卿拿出三十两银子，还是从之前他娘缝在里衣的银票换的银子呢，“先租个半年，麻烦毛牙人写一下契书。”

“好嘞，咱老毛都给你办妥了。”

双方签好契书，毛牙人跟李意卿说下次有需要可以再找他，然后瑟缩着身子走了，他还是回去猫着吧，这鬼天气，今天除了生意，谁都别想让他从床上下来。

租好房子，李意卿便拉着两人回去，虽然他还想再买点东西回去，比如说两个妹妹的珠花，但到底不是自己挣来的银钱，而且他爹娘攒钱也不容易，他娘上次倒没有冤枉妹妹，她的珠花真挺多的了，有些银钱能省还是该省下来的，这样回去的时候可能少挨点打。

“今儿多谢两位兄长了，一会儿我请客，我们去吃暖锅吧？”

范敬春怕李意卿浪费钱，悄悄地给张自新眨眼，张自新会意，“吃什么暖锅啊，我们上午不是还吃过吗？听说北街上有好多吃食呢，我们也去尝尝看。”

南北街在安庆府算是贫富差距很大，像府学就在南街，南街这边多是官员家眷和商户府邸，北街多是走街串巷的商贩，李意卿知道两人是怕他没钱了，为他省钱才说的北街吃食，他也没拆穿，不过心里还是暖了暖，“行，一会儿你们不要客气，可得多吃点。”

“你会儿给你吃穷了，到时候连家都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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