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昌说，几乎每天中午和下班，都能看到许栋梁跟于秋水一起出厂子。

苏允禾就是要让贺含秀看到。

下了车，时间还早，苏允禾拉着贺含秀先去逛百货商店。

这里卖的东西，可比镇上供销社卖的东西多多了。

苏允禾看贺含秀穿的布鞋破了洞，缝了好多个地方，已经不太能穿。

“小姑，钧哥让我给你买一双新鞋，我们去看看。”

贺含秀拉住她，“你们小两口的心意我领了，我的鞋还能穿，不用去破费。”

苏允禾知道她节俭惯了，买一双几块钱的鞋，不如留着买粮吃。

硬拉着她买，她心里也会不好受，苏允禾就用了另一个借口。

“小姑，你的鞋码跟我婆婆的差不多，你帮我试试吧，我给她买。”

这个理由贺含秀没有拒绝，“那好吧。”

苏允禾说：“小姑，你看哪种我婆婆穿着合适，帮我选一下。”

贺含秀指了一双黑色灯芯绒的布鞋，“这双好看。”

“行，您帮我试试。”

苏允禾让售货员拿了两双一样的鞋出来，都让贺含秀试了试，尺码刚好。

她又给贺卫强、然然宁宁，还有她男人，一人买了一双。

六双鞋子，花了十八块钱。

贺含秀看着有些肉疼，第一次看这样花钱的。

苏允禾对贺含秀眨眨眼，“小姑，这是我拿自己的私房钱买的。”

贺含秀摆摆手，“我没说你花廷钧钱的意思。”

苏允禾笑了笑，“我知道，虽说廷钧的钱全在我手里拽着，但用自己的钱给他们买东西，意义不一样。”

贺含秀看着很是羡慕。

倒不是羡慕她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而是羡慕婆媳一家能和睦相处。

三哥和三嫂都是温和的性子，允禾如今变得善良懂事，再加上跟廷钧的夫妻关系也好，一大家子日子过得自然舒心。

她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

只可惜她没那个福气。

许栋梁跟于秋水一般都是十二点多从厂子出来。

“小姑，等会儿我们去吃个饭，逛一会儿下午回去行吗？”苏允禾怕晚点她会伤心的吃不下饭。

贺含秀点头，“你安排就好。”

苏允禾带她去饭店，点了两菜一汤。

吃饭的时候，贺含秀揉了揉自己的眼皮，“今天右眼怎么一直跳。”

苏允禾给她夹菜，“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贺含秀倒是希望如此，就是这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从饭店出来，苏允禾就跟贺含秀沿着公路散步。

苏允禾有意把她往氮肥厂那边引。

“允禾，那是你小姑父上班的厂子啊！”贺含秀很高兴的指着马路对面的招牌。

“小姑，你之前来过？”

“没有。”贺含秀眼中满含柔和的笑意，“你小姑父以前教过我认氮肥厂那几个字，所以我认得。”

苏允禾看她明显还是对许栋梁抱希望的，很担心她接下来不能干脆的抽身。

厂子里的职工进进出出的。

贺含秀朝里面张望着，“允禾，我想去找栋梁，我很久没看到他了。”

苏允禾开口阻止了她的想法，“小姑，你忘了许老太也来了吗？她要是看到你，会生气的。”

贺含秀有些失望，“那我就在这里，看看能不能看到栋梁。”

苏允禾点头，“嗯。”

贺含秀满心期待的丈夫的出现，哪怕是就这样远远的看。

许栋梁终于出现了，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女同志，两人的行为举止特别亲密。

女同志还在跟她丈夫撒娇。

贺含秀看到这一幕，面色都僵硬了，“允、允禾，那女同志应该是你小姑父的同事吧？”

苏允禾故意说的很明白，“看着不像啊，如果是同事，应该拉开距离才对。”

贺含秀强扯了一抹笑，“就是女同事……”

话音还没落，她就被狠狠打了脸。

许栋梁笑着揉了揉女同志的头发，十分温柔。

她已经有多久没看到他这么开心过了。

“小姑，我们先躲起来，别被看到。”

苏允禾拉起她冰凉的手，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哎呦！秋水啊，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说话的正是许老太，嗓门很大，都快笑成了一朵花。

她拉着于秋水的手，亲热的就像是自己的儿媳妇儿一样。

“秋水啊，这段时间我家栋梁没欺负你吧？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好好收拾他！”

于秋水轻哼道：“他才不敢欺负我！”

“那就好！”许老太说，“走，回栋梁宿舍去，我给你炖了你最喜欢的猪蹄汤。”

于秋水说：“谢谢婶子！”

许老太笑得合不拢嘴，“哎呦，很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客气什么！”

许栋梁说：“妈，你别这么说，秋水会不好意思的。”

“你还说呢，秋水等了你那么久，还不快早点把人家娶进家门！”

“妈，我知道了。”

……

贺含秀一字不差的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眼神木木的看着他们走远。

觉得天都塌了。

苏允禾怕她当场崩溃，扶着她，“小姑，我们先离开这里。”

贺含秀像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任由人摆布。

苏允禾把她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再看她时，已经满脸泪痕。

“小姑……”

贺含秀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滑落，心如刀割。

“允禾，你小姑夫真的在外面有人了……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搬出去住，连家都不肯回。”

“这件事连我婆婆都知道了，他们竟然合起伙来瞒着我。”

“我在他们家任劳任怨的，全心全意为了那个家，他们到头来还要将我赶出去，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要这么狠心对我！”

她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痛心又绝望！

贺含秀还期待着有一天丈夫能高高兴兴的回家，他们再努努力要个孩子，过美满的生活。

但，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苏允禾蹲下来安慰，“小姑，没事的，许家那烂地方我们不待了！他们没一个好人！”

“我们贺家的人不用别人赶，我们自己走！但也要走得硬气！必须刮他们一层皮，不然对不起你这十几年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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