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繁星离开后，施扬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迅速离开了人间，找个没人的地方给穆承言打了一个电话。

“说。”穆承言略显虚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不时还轻咳几下。

施扬：“我把解毒剂交给星儿了，但她好像还想继续闯关，应该会晚一些回去。”

“知道了。”

“嗯。”

“还有事么？没事就挂了吧。”

施扬沉默了半晌，好一半天才重新开口，且似乎用了他半生的力气，沉重的吐出两个字，“芯片。”

穆承言似乎早有预感施扬会这么说，所以他并没有迟疑，很快回复道：“我说过，只要你能解了我体内的毒，你就能重获自由，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穆承言顿了顿，接着说道：“若这次的解毒剂有用，我会让屠炎亲自过去取走你身上的芯片。”

“谢谢。”

是的，施扬身上也被植了一枚穆家的芯片，只为增强他基因里对医术、毒药、解毒剂的研制天赋。

曾经，他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出卖了自由，甘愿委身于穆承言，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这就是为什么施扬会认识顾繁星的原因，也是施扬为什么不得回国的原因。

因为他也是穆承言的人。

穆承言给他芯片，让他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他就必须为穆承言所用，答应穆承言的一切要求。

前些年，他为穆承言研制了很多药物和毒药，用于各个方面，使得穆承言在这些方面赚了不少的钱。

这两年，因为穆承言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他便被穆承言派到这人间专心研制解毒剂。

明面上，顾繁星是穆承言的医生，事实却是施扬在默默做着一切。

明面上，穆承言困住的人是施扬，可他最想困的，从来都只顾繁星一人。

“还有事么？”

施扬又沉默了片刻，“我说的不是我体内的芯片，我说的是星儿，我这次很有把握能解你体内的毒，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星儿自由？”

“在我这里，她从来都是自由的，她想学什么做什么我从未阻拦，也从未逼迫过她。”

“我知道。”

但那是以前，是顾繁星还没有喜欢上盛幽冥的时候，是他体内的毒还在的时候。

现在，顾繁星有了喜欢的人，他体内的毒也很快得解。

也就是说，顾繁星很快就会离开。

在顾繁星面前的时候，他话说的虽然难听，但他能看得出来，顾繁星变了，变得快乐，天真，变成他希望看到的本该属于她的小女孩的模样。

她现在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她多强多有钱就能换来的。

芯片虽好，能无限放大基因里的优势，却不能无限放大快乐。

他喜欢现在的星儿，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迫切的希望星儿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我知道你喜欢星儿，所以才会让她过来拿解毒剂，以减少她心里对你的歉疚。若是以前，我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对星儿好，对她真心，只要她自己愿意留在你的身边，只要她开心，她愿意，她体内的芯片拿不拿掉我都无所谓，我都可以不管不问，可是现在……”

施扬深深的吐呐着。

好一半天才重新开口，接着说道：“你应该知道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在那人身边过得很好很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所以我想，如果你真的爱她，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好，能不能取了她的芯片，给她真正的自由。”

这一次，轮到穆承言沉默了。

通过信号，施扬能听到穆承言不太稳的呼吸声，亦能听到他手指轻轻敲击桌子的哒哒声，这是穆承言思考问题时候的习惯，每每看到，都会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她说她想要自由？”穆承言问，语气听上去很冷。

“没有，星儿并不知道芯片植入后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个丫头，大概只知道芯片能增强她的基因，让她变得更厉害，呵……”

“所以这是你对我的命令么？”

“不，不是，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星儿……”

施扬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只觉一阵心脏麻痹跪倒在了地上。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面色红润，气血旺盛，眨眼的功夫就变得苍白，整张脸也因为疼痛而变得格外扭曲起来。

他痛苦呻吟了几声，按理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可他还是捏紧手指把手机送到耳边，强忍着剧痛发声，说：“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疼么？这就是我不愿意在星儿身上看到下场。”

“施扬，你的话太多了。”

“是吗？”施扬喘着粗气，笑了几声，“你现在还动不了我。”

“你当真以为只有你一人能解我身上的毒吗？施扬，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别忘记了，星儿是你的徒弟，她学了你一身的本事，她不可能扔下我不管。”

“那是你的一厢情愿。”

“不，这是她欠我的，我懂她，她会还。”

“你不能用这个来桎梏她！”

“我为什么不能？只是还不到时候罢了。”

“穆、承、言……”

施扬带着浓浓恨意与恐惧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这是施扬第一次敢如此直呼穆承言的名字。

“星儿还小，难免贪玩，我现在不会管她，因为我知道即便她玩上了天我也能把她瞬间抓回来，不是吗？”

“啊……”

施扬的心脏再一次麻痹、紧缩、痉挛，只短短一秒钟的时间，施扬的瞳孔便渐渐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失去所有的光。

在施扬彻底昏死过去的那一刻，他仍旧不愿放弃，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穆承言，盛幽冥不是好惹的，你能做到的，他会比你做的更好，他会保护好星儿的，我不信你，但我信他。”

电话那头的穆承言低笑着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只可惜这话施扬已经听不见了。

不久后，有路人经过发现了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施扬，手里拿着手机，却没有任何通话记录和联系人号码。

有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把施扬送进了医院，却没人知道施扬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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