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感到无比的恐惧，上一世那种无力感又突然将他包围，他看着李娇娇的名字，眼泪不自主从眼眶流出，一滴滴掉落在纸上。

李斯年险些栽了过去，好在一旁的人及时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快点签字，别耽误抢救时间！”医生催促道。

厉沉像个提线布偶般，僵硬地点点头，但颤抖的手却无法签下一个完整的字。

最后还是给了自己一巴掌，才胡乱签了字。

医生拿着协议书便匆匆跑进了手术室。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了过来，看着他失神的模样，不免有些同情：“八斤八两，是个闺女，很漂亮。”

但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接。

厉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术室，而一旁的李斯年早就腿软，瘫坐在凳子上。

“家属厉沉，孩子很健康。”护士又喊了一遍。

最后还是李老太和老伴匆匆赶了过来，听见声音赶紧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露出勉强地笑：“同志，谢谢你啊。”

李老太听到消息便匆匆赶过来，也好在他们提前打算好，提前两个月搬到了这里，这才能来的这么及时。

李老太看了眼失了魂一样的孙子，又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小家伙红扑扑，像个小猴子似的。

她不由想到手术室的孙媳妇，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卫老爷子眼睛也有些湿，偷偷擦了擦眼泪，给李娇娇父亲说道：“娇娇爸，这时候我们不能倒下！”

李斯年呆滞地抬起头，看着失了魂一样的女婿和偷偷抹泪的老太太，咬了咬牙。

“对，我们这时候不能倒下，我闺女不会有事的！”

他闺女在里面生死未卜，拼了命的留下了外孙女，他一定得坚强！

李斯年去了开了，卫老爷子赶忙铺着病房，好在李老太会照顾孩子，很快给孩子冲了奶粉，让崽子吃了第一顿饱饭。

这边有厉沉爷爷奶奶盯着，李斯年还是放心不下闺女，又匆匆跑到了手术室这边。

他过来的时候，厉沉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犹如一塑雕像。

从他来到现在，厉沉将近站了四个钟头。

李斯年叹口气，道：“厉沉，坐会儿吧，别自己先垮下了。”

厉沉摇摇头，固执地站在门口，“您做吧，我不累。”

他就想站在这里，想她被推出来，第一眼便能看到自己。

李斯年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他没想到一天竟然这么多变故，一个是还在病房里不知道情况的妻子，一边是自己最疼爱的女人，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周围同样在等自家产妇的人显得轻松得多，有坐着打哈欠的，也有坐着嗑瓜子的，嘴里下着赌注猜着男娃女娃，不少人也注意到这边，偷偷议论着。

“这家人看着，这产妇情况不太好啊？”

“你没听医生说啊，说是心跳都不太行了，估计难！”

“那太可怜了，这孩子刚生出来就没了妈。”

“你刚听见了吗，是男孩女孩？”

“护士说了，八斤八两，女娃。”

“唉，怪不得不好受，这生了个女娃娃就算了，媳妇也搭进去了！”

那个磕着瓜子的男人吧唧下嘴，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张口，便感觉一拳重重挥了过来。

瓜子瞬间洒落一地。

男人被抵在墙上，脖子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阴沉地盯着自己，警告道：“你再说一遍！”

男人有些怕，但看着周围惊恐的眼神，笃定这个男人不敢做什么，大声道：“我说错了吗，生了个闺女，还要死了，那不是白搭了彩礼钱和医药费。”

他说完，便感觉脖子间的那双手越来越紧，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的男人如同恶魔般，没有丝毫犹豫。

一旁的夫人赶紧上前，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掰着厉沉的手，大喊道：“放开我儿子，你个恶魔。”

但任凭她怎么掰，这男人的手像是被黏住一般，怎么都不肯放手。

厉沉红着眼，手里的动作也越发凶狠。

男人这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男人就是疯子，恶魔。

他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他想求饶，但嘴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李斯年原也生气，要不是厉沉先冲上去了，他也一定要给这男人一点眼色看看。

他见着厉沉动手，便也没阻止，但现在他也发现情况不对，连忙上前喊道：“厉沉，可以了，快放手。”

但厉沉却是杀红了眼似的，任凭身旁的人怎么说，都无动于衷。

眼看着被抵在墙上的男人，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李斯年赶紧拽着厉沉的手，喊道：“孩子，别做傻事，娇娇和孩子还需要你，你这千万别冲动！”

厉沉这才愣了愣，眼神恢复了清明。

男人大口呼吸着新鲜口气，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的威风样，蹲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往外爬。

但刚爬没两步，那魔鬼般的男人又挡在自己面前，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来，男人吓得痛哭：“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我错了。”

“你是错了，无论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自己孩子！”李斯年气冲冲地说道，伸手拽住厉沉，怕他在一时冲动，做了傻事。

男人直点头：“对对对，您说的是。”

“还有，你媳妇嫁给你，冒着生命给你生孩子，不是贪图你那点彩礼，多少钱也买不回一条人命。”

李斯年用着教育的口吻说道。

一旁人不少都跟着点头，说道：“可不是，我闺女嫁人收了彩礼，但我可没少陪嫁。”

“就是，都什么年头了，谁还贪你那点彩礼，又不是卖闺女。”

不少人作为娘家人的都心生不满，但想着闺女的生孩子，也都忍着不说，这会儿见他们闹着，也开始发了牢骚。

而那些男方家的人此时都闭口不谈，默默垂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紧接着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一张床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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