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不怀好意,何以较真
嬴初妤道:“以前只知道阿月你做事心有成算,活得比我明白一些,却不知道你竟是这般通透,说的话这般老成且有深意,倒像是历尽沧桑看透了世事一般,我都感觉有些不认识你了。”
萧弥月笑笑,半开玩笑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忘了?人在鬼门关走一遭,再不明白的事情,总归都得明白的。”
嬴初妤扯了扯嘴角,对此不置可否。
萧弥月正色问她:“阿妤,我凭心问你,你当真想要嫁给徐沛沂,为他豁出一切么?哪怕他心中没有你。”
嬴初妤沉默许久,仍有些迷茫:“我不知道,而且,我的婚事本来也由不得我选,身为公主,不是和亲就是笼络臣下,没有他也会是别人,他好歹是我真心喜爱的,若是别人,倒不如死了,这样算来,也还不如他呢。”
萧弥月想说的话几度张嘴却也说不出来,她其实想劝嬴初妤看得长远一些,心怀眼界宽阔一些,莫要局限于情爱与婚嫁,女子一生,不单纯只有这一条路,可是这些想法于她自是寻常,却并不适用于嬴初妤。
她们总归是不一样的,于她而言,男女情爱是没有意义的,反之,还是一种负累,她曾见识过她的父母一世相怨,在她面前以悲剧落幕,自是敬而远之避之不及,她自有她的使命和前路,为家国,为子民,也为她满腔抱负与野心,她的天地,从来不限于一隅,而她有足够的底气为自己承担所有后果。
可嬴初妤是燕国土生土长的女儿家,又长于深宫,自有接触的人事物都与她不一样,也不会越过生来的认知去走从未想过的路,放弃在她们眼中正常且普遍的人生,去走一条所谓的离经叛道,就像之前陶若云一样,哪怕想要挣脱束缚,总归身不由己,而事实上,比起陶若云,嬴初妤身为公主,更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嬴初妤又道:“我已经十六岁了,婚事该提上日程了,最多是皇祖母大寿前后,父皇就会为我赐下婚事,如若不出意外,便是与徐沛沂定亲,这也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徐家不反,我即便一厢情愿,总归会让自己过得很好,徐沛沂哪怕于我无情,总归不会亏待我,若是徐家有二心,我最多不过一死,其实我也不怕的,只是对不住母妃,还有你。”
她在这世间在意的三个人,便是萧贵妃,萧弥月,还有徐沛沂了。
萧弥月拉着嬴初妤的手,轻声道:“不要想得如此悲观,就像我说的,世间之事也不是是非黑白可以一言概之的,或许也不一定如你所言,峰回路转也未必没有可能。”
嬴初妤闻言,也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她如今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若是没有听见徐沛沂的话,以为徐沛沂的心意与她一样,她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徐沛沂的,如今,她倒是也乐意顺其自然了。
而萧弥月也没言明,她是不可能看着嬴初妤义无反顾跳火坑的,之前便是如此打算,如今也坚定了,为了萧贵妃,为了原来的萧弥月,也为了嬴初妤的一生顺遂。
虽然人生在世,总要磕一场头破血流才不算枉然,可有她在,她既然可以改变明知的悲剧,又岂会忍心冷眼旁观?
……
待嬴初妤稍微缓过心绪,萧弥月才与她一起回看台席位,可还没回到她们的席位呢,迎面撞上一男一女,正是太子和谢蕴婉。
两个所谓的未婚夫妻一起走来,隐约有几分貌合神离,挺勉强的。
四个人是面对面遇上的,萧弥月和嬴初妤自是不能直接走过去,只得站定,萧弥月面色如常,倒是嬴初妤看了她一眼,好像还有点担心的样子,萧弥月感觉到了,很无语,她都强调过多少次了,她真的对这位太子没想法啊。
而对面的嬴元帧,看到萧弥月的一刹那,立刻满眼伤情起来,周围席位上好些人都看着,他也丝毫不收敛,萧弥月都想把他是=眼珠子挖了,这般眼神,弄得她好似思虑周全的负心女。
倒是谢蕴婉正常且不忘礼数:“见过荣王妃,适才就听安王妃说荣王妃与凌华公主一起来了,只是没见到人,还以为荣王妃已经回去了呢。”
萧弥月淡笑:“蕴婉妹妹说笑了,既都来赴邀了,岂能热闹未看便离开?适才只是有些烦闷,与阿妤一起出去透透气罢了。”
谢蕴婉歉疚道:“蕴婉也听安王妃说了适才的事儿,想必是因为宁华公主的无理取闹,才让荣王妃心绪烦闷的,在这里,我这个做表姐的替她赔个不是,希望荣王妃切莫与她计较。”
谢蕴婉刚这么说完,嬴元帧看萧弥月的眼神便也随之多了一抹心疼和愧疚。
萧弥月扬眉瞧着谢蕴婉谦逊诚恳的模样,莫名笑了起来:“这倒是奇了,适才蕴婉妹妹不在,此事又与你无关,你这不是赔的着实莫名,若你是她亲姐姐便罢了,可只是表姐,若你已经嫁给太子了,长嫂如母倒也可代为赔罪,可也不是,相较起来,论长幼尊卑,我这个皇婶更有教导之责,怎么也还轮不上你吧,蕴婉妹妹这样上赶着越俎代庖担不是,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你教唆她跟我无理取闹的啊。”
这一番质疑和反驳,让谢蕴婉再好的心态教养都有些端不住了,她都呆住了:“荣王妃,您这……”
萧弥月又瞥一眼嬴元帧,似笑非笑:“再者说了,比起蕴婉妹妹,我觉得太子作为胞兄,更应该为胞妹赔罪呢,太子还没发话呢,蕴婉妹妹便揽下了责任,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蕴婉妹妹急着彰显储妃的地位呢。”
谢蕴婉脸色僵硬,忙要分辨自己没这个意思,可还没说话,萧弥月又先一步说了。
“公主习性教养不妥,上有陛下皇后,再不济还有个太子兄长,蕴婉妹妹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跟我一样是个孤女呢,我知道蕴婉妹妹或许是一腔善意,可皇室贵胄的,最是要讲究礼数和分寸,不该是自己的界限,莫要越过才好,否则便是没规矩了,哎,我也不多说了,再说下去倒是显得我斤斤计较了。”
你话都说完了,再说这话有意思么???
谢蕴婉哪怕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被萧弥月莫名其妙的计较搞得有些窝火,萧弥月这样一通讥讽,比指着她鼻子骂更让她懊恼。
不过话说回来,她固然不怀好意,可萧弥月突然那么较真做什么?还当着太子的面以及周围许多看好戏的目光下,这么让她下不来台,讥讽她名不正言不顺,莫非……是对太子还余情未了?
不只是她这么想,连太子也眼睛发亮,定定看着萧弥月,他也觉得萧弥月还是对他有情的,不然何至于这般为难谢蕴婉?谢蕴婉明明也没什么错处,萧弥月这样委实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像是故意针对谢蕴婉,能让萧弥月针对谢蕴婉的,也就只有他了。
所以之前萧弥月屡次的否认和不给他脸,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气他和谢蕴婉的婚事吧,也正是他与谢蕴婉定下亲事后,她绝望自杀险些丧命,过后才对他冷漠无情,他果然没料错,萧弥月之前都是装的。
有一种突然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本以为心上人已经对自己无情了,没想到竟然不是这样,可萧弥月这般,他便更是心疼懊悔了,以前的月儿多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啊,如今被逼的都成刺猬了。
嬴元帧满眼热切,正打算说些什么,从旁又响起宁华公主高扬的声音,冷嘲热讽的:“你这还不够斤斤计较么?我表姐哪里得罪你了,你这般让她下不来台,可别是你成了弃妇被赶回娘家,见着我太子哥哥和表姐出双入对的,便心生嫉妒,故意寻衅为难我表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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