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宫中有异
鑫月笑笑,心中熨帖的厉害,她还没想起来这茬事儿呢,七巧却已然替她操心了的,不过这护膝倒还不至于戴。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是今儿还不必戴,我只觉得侧福晋没那么傻,她到底是高门离出来的格格,不会不明白跟自家爷对着干是什么结果,若真是一见我便明着罚,手段反倒落了下乘。”
“即便她真是愚的,咱们也只当对人用次苦肉计了,不吃亏的。”
七巧见鑫月有主意,便也不多言了,只是又伺候着鑫月梳头,穿戴好了细细的为鑫月检查三四遍,只怕主子戴了什么逾制的东西叫人捉到错处。
鑫月倒是没什么紧张的,只慢条斯理的用着膳,等着侧福晋回来便是。
约莫过了三刻钟的工夫,侧福晋果真回来了,不好再磨叽,鑫月这便带着七巧和小满去给侧福晋请安,路上还遇见了章格格,二人微微屈膝行了个平礼便罢。
伊格格眼下倒是不必来,她还没出月子呢,侧福晋若想显得大度些,还得叫人关切了伊格格和大格格才是。
舒舒觉罗氏的院子在福晋正院以东,而格格们多是住在靠西的位置,走过去得用一两刻钟的工夫。
不过侧福晋回府还要换了身上的吉服才能见人,如此过去了也并不显晚,还需得在外头等一会子才是。
眼下天气渐寒,昨儿后半夜飘了些雨,今儿便冷了一大截子了,在外头受着冷风也是难挨,舒舒觉罗氏跟前儿的丫鬟出奇地没为难人,还请二人到偏间稍等一会子。
鑫月见状暗自挑眉,心道侧福晋果真是知道收敛变聪明了的,也不知是她学会隐忍了些,还是身边儿有高人点拨着。
到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侧福晋直来直去的鑫月不怕,就怕人小动作小算计层出不穷,只是提防着就够费人心思了。
“奴婢章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奴婢塔拉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待舒舒觉罗氏在主位就坐了,这才叫人将鑫月同章格格请进来,鑫月和章格格低着头进门,当即便朝人行了大礼去,各自报了家门。
舒舒觉罗氏安安稳稳的受了二人的礼,冷脸瞥了一眼塔拉格格的发顶,顿了须臾,这才叫人起了身,也不提赐座的事儿,只叫人站着说话。
“早些时候便听闻咱们阿哥爷后院儿里的格格们出落不俗,今儿一瞧果真不假,尤其是塔拉格格,真真是好颜色的,怪不得昨儿阿哥爷从我这儿一走便去了你那儿了,若换做我,也是要疼着塔拉格格这样的美人的。”
舒舒觉罗氏笑得和气,然话却不是那和气的样子了,绵里藏针,开口闭口便是鑫月的好颜色,又道了昨儿十四爷过去的事儿,就差没将鑫月是个小妖精,就会缠着阿哥爷邀宠的事儿说人脸上了。
鑫月深知侧福晋这是发难了,紧忙又深蹲了去,面上尽是无辜,亦露出些个谨小慎微的模样来。
“奴婢不敢,奴婢自是比不得侧福晋的,平日里虽得阿哥爷几分看重,然昨儿可是侧福晋您的好日子,奴婢迎阿哥爷来,侧福晋的话奴婢着实不敢应的。”
鑫月没应了舒舒觉罗氏的话,不是不敢,而是觉得舒舒觉罗氏不知十四爷动向,多半是在诈她。
一来昨儿十四爷来得晚,小满打听了侧福晋屋里的事儿来报信儿时十四爷还在前院,她睡醒一觉半夜醒来才知十四爷刚刚来,断不是侧福晋所说是阿哥爷直奔她这儿了。
二来她的小院儿同十四爷的前院只有一墙之隔,中间开了一竹林小道,十四爷能直接从前院儿偏门过来,不必经过前头那条谁都能看见的主路。
十四爷为她考量着,就是怕人瞧见他总来,惹得人平白嫉妒,这才铺了竹林小道,故而除了十四爷跟前儿的亲近人,旁的可没人知道这小路的存在。
昨儿十四爷没在舒舒觉罗氏这儿留宿,怕不是舒舒觉罗氏一夜都不得安稳,琢磨着十四爷去哪儿了呢。
且听鑫月这话,舒舒觉罗氏果真有些不信的,拿先前的事儿刺了她一下子:“塔拉格格谦虚什么,上个月不是还在外头以阿哥爷的正方夫人自处吗?”
鑫月也没什么意外的,总归侧福晋大约是不刺她两句心里便不舒坦的,不见她低头今儿定然也不能安安稳稳的放她走,至于侧福晋如何想的她是管不得,且又连连道几句不敢罢了,旁的多余的话一概不说,说了也叫人觉得是狡辩。
舒舒觉罗氏对着鑫月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没意思了,她还当这塔拉格格是个多伶牙俐齿、多妖娆妩媚的,然今儿一瞧也不过如此,到底是包衣奴才出身,自是上不得台面,阿哥爷为了这么隔东西同她较劲儿真真是瞎了眼了。
只见舒舒觉罗氏收了几分不爽的心,抬手扶了扶自个儿鬓间的点翠珍珠簪子。
她眼下一冷着脸,不同于鑫月那样温和的气质,舒舒觉罗氏的高高在上更多些,原是艳丽的长相,如此也多少显得冷情刻薄了。
“罢了,你说不敢我便当你不敢吧,你们且都是在阿哥爷身边儿伺候的老人了,规矩上的事儿想来不消得我多言,我只告诫你们一句去,记住自己的身份,伺候阿哥爷便规矩伺候着,莫想了什么有的没的。”
“虽今儿咱们才见面,不过我对你们多少也有些了解了,论老实本分,还得数伊格格最好,多向着伊格格学着些,为阿哥爷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
舒舒觉罗氏今儿头一回见了下头的格格们,合该说些告诫的话,然她只是侧福晋罢了,只叫人安分守己还算是说得过去,可提起开枝散叶叫人多少觉得她有些狗拿耗子了。
侧福晋的位份说得好听,然细究起来还不是阿哥爷的侧室,偏还是个叫阿哥爷厌恶的侧福晋,且在这儿摆什么谱儿呢,还正当自个儿是府上的女主人了不成?
且等着未来的福晋进门,听说了舒舒觉罗氏这话,定然也对人不满着。
不过这话下头的格格们也没资格说就是了,听听便听听,先把今儿这关过去了就算了。
章格格同鑫月各自腹诽着,面上该拜拜该应应的,做足了乖顺的模样,舒舒觉罗氏见状面色稍霁,这才请人坐下来吃了一盏茶。
倒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舒舒觉罗氏年岁不大,也没得那个耐性同下头的格格们相处,便只管叫身边儿的嬷嬷拿上来些个见面礼,赏给了章格格同鑫月去。
给格格们的礼自不必厚重,一对儿累银丝的簪子,一对儿麻花银镯就够了,想来是舒舒觉罗氏有意看不起鑫月,原赏给下头的午间儿便不够好,这会子给鑫月的还更差了几分。
因是明着给的,鑫月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那份儿,再看看舒舒觉罗氏的那份儿,心头不禁发笑。
她若真将舒舒觉罗氏给的物件儿戴出去了,丢人的可不是她,而是舒舒觉罗是呢。
“多谢侧福晋赏赐,奴婢感念侧福晋的好,也是敬着您,亦是为您准备了一份礼去,望您同阿哥爷如胶似漆,琴瑟调和,奴婢手艺粗陋,还望侧福晋莫嫌弃了。”
鑫月亦不是全无准备的,总归她同侧福晋有仇,她也知今儿少不得吃亏,既是如此,便也不能太一味的缩着,该恶心人的时候便恶心人,她不好过舒舒觉罗是也别想有舒坦日子过。
舒舒觉罗是乃高门出门,说话做事少不得顾着脸面,她无依无靠的,最是舍得出这张脸了。
说着,鑫月便唤了七巧进来,奉上了一个一尺见宽的匣子来。
舒舒觉罗是早在听鑫月祝她同阿哥爷如胶似漆、琴瑟调和那句便有些压不住火了,虽说来丢人,可谁不知道昨儿她同阿哥爷闹得不快极了,这头一晚都没能住在一块儿去。
说起她这个还有完璧之身的侧福晋,府上无不笑话的,还什么如胶似漆、琴瑟调和,这塔拉格格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说话做事专往她痛处刺。
亏刚刚她见人说话做事俱是谨小慎微,还当塔拉格格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呢,亦无太大的心眼儿,只是恰巧合了十四爷的眼罢了,眼下再看,却是不能小觑了,这塔拉格格早算计好了等她呢!
“难得你这样有心,我便也不叫人收下了,你只管打开了我瞧瞧,既是亲手所做,定然满含心意呢。”
舒舒觉罗氏强压着火气笑了一句,亦是不拘着礼数了,这会子便想瞧瞧人的算计去,看她一个小小能怎么当着人面打她的脸去。
鑫月从七巧手中接过了匣子,打开了奉上前,舒舒觉罗氏瞥了一眼,里头还竟不止一样,中间是一尊白玉观音送子,上头还盖着一沓子手抄经书,用以祈福求子的。
若单纯送礼,这些确实瞧着还算心诚,可要是要看看送给谁的,舒舒觉罗氏都不曾伺候了十四爷,给人送求子的便是恶心人了,偏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舒舒觉罗氏只觉得血气上涌,险些没将跟前儿的礼砸了去。
似看出舒舒觉罗氏的意图了,鑫月稍稍直起身来,将这匣子亲手交给了舒舒觉罗氏的奴婢去,巧笑言兮地,说起这礼来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说是奴婢手作也是面上贴金了,这尊送子观音乃是奴婢去娘娘庙中诚心求的,只这佛经是自己动的手,原奴婢只盼着能为阿哥爷开枝散叶,然侧福晋来了,这福气自是要让给侧福晋的。”
“听闻娘娘庙求来的物件儿一贯灵,侧福晋便是不摆出来也得叫人收好了。”
鑫月这话可把舒舒觉罗氏拿她的东西泄愤的路子都堵死了的。
先前事儿闹得大了,谁不知道她舒舒觉罗氏同塔拉格格不对付着,不收吧好似她小肚鸡肠,眼下塔拉格格低头示好都不愿接受了去,可若是收了,她的颜面又能往何处放?
还祈福求子,她连十四爷亲近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求到大罗神仙那儿也是无用。
舒舒觉罗氏堵心的要死,若非还维持着气度,还顾念着十四爷和体面,今儿她无比能不能叫塔拉格格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走。
且压了好一会子火气,舒舒觉罗氏这才笑了笑,谢了人去,还请人给章格格和鑫月赐座。
“塔拉格格费心,你这好意我心领了的,既是将着送子观音给了我,那我便收着,只是也不好平白夺了妹妹的福气。”
“等得闲了,我叫人也去娘娘庙里给妹妹求一尊去,算算日子,妹妹伺候的时日可是不短了,人家伊格格都生了大格格了,妹妹这儿还没动静多少有些不该。”
“还听说自妹妹伺候了阿哥爷,阿哥爷就再没去过章格格那儿了,这开枝散叶的事儿妹妹也多提着些心,到底是缘分未到还是身子有恙可得分辨明白了,莫白白耽误了的。”
舒舒觉罗氏的意思很好懂,不过是她自己没阿哥爷的宠爱,没机会生,便要来怀疑鑫月能不能生了,当然,拉扯着章格格说话也有挑拨离间之意。
然多的是人在乎这个,鑫月却是没那倚靠孩子来争宠的心思,倒不是她不想要的,只是眼下她年纪还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若是再有孕,能不能有伊格格那样幸运都是两说。
十四爷惯是个心疼她的,也是经了先前伊格格那凶险的一遭,便特意叫府医看着些她的身子,她每每来月事时总痛得死去活来的,十四爷便也不急着让她有孕,只管嘱咐府医好好给她调养身子,平日里亲近也多有注意。
鑫月也不跟人纠结孩子的事儿,只管避重就轻的谢过了人的好意:“那便劳烦侧福晋了,且等着侧福晋为奴婢求来了送子观音,奴婢定然好生供奉,日日进香。”
见塔拉格格不接招,舒舒觉罗氏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然撕破脸的话说了也无用,便只管给身边儿的丫鬟一个眼神儿去,叫人给章格格和塔拉格格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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