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嫂看着我惊诧的样子，豪气的笑了笑，“你杨哥当武侯的时候，我除了骑马没学会以外，这些事情可没少干！快走吧！”

我牵着马，杨嫂走在我身边指引着方向，两个人说笑着倒也不尴尬。

“晴儿，我知道上官玉华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叔侄俩费劲心机的给你下药，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杨嫂不是一般的义愤填膺。

我看着杨嫂的样子心里一阵温暖，就像是小时候自己被欺负了之后，妈妈出来帮我撑腰一样，眼泪巴巴的。只是为什么我连我亲妈的样子都觉得很模糊呢？

“杨嫂，我不知道他们给我下了什么药，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所以……”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要么就全记得，要么就全忘记，而我现在记不清楚也说不明白，似明非明的感觉就像是吃东西噎在喉头一样，全身的难受。

“没关系，嫂子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讲给你听，或许你慢慢就能想起来了呢？”杨嫂宽慰着我。

正说着话，空气里面一种焦灼的血腥味缓缓传来，我拉住杨嫂，“走慢些，好像不大对劲。”

两个人慢慢放慢了脚步，越往下走，这气味竟然越浓。身边的草丛里弥漫着那种燃烧产生的烟雾，远远的听见烧柴的爆裂声。

因为不是官道，所以道路崎岖之外还有些曲折，等到转弯一看，我和杨嫂两个人都被震在了原地。

这里不再是风景荒凉的荒郊野岭，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太平间！无数尸体被堆积在这个地方，眼睛所触及到的地方全都躺满了尸体，有健全的，有不健全的。冷冰冰的似乎还在控诉着之前的战斗，在这里没有了呐喊嘶吼，也没有了冲锋陷阵，只有盔甲的闪亮提醒着我，这些人都是战士。

杨嫂虽然自夸跟着杨勇什么场面都见过了，但是现在的震撼觉得是她所意料不到的！杨嫂果断的扭头吐了起来，我也不例外。这跟恶心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心理上承受不了这样的压迫力和震撼力。

我和杨嫂尽量绕着这个地方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小队人，正在不停的忙碌着，一边把死尸身上剥离的盔甲等物品收集起来，一边把死尸不断的抛入火中燃烧。

火堆不算太大，那股浓浓的烟雾里面有着令人作呕的油脂味道，我丝毫不敢往地上看，这场面不是我所能承受得了的。

当然很快我和杨嫂就被这些人发现了，“老大！有活人了！”

一个络腮胡子冲着我们所在的方向直直的跑来了，“咦？还真是！你们两个女人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啊？不怕么？”

还真以为我自己想到这里来啊？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我已经无力表达出自己的思想了，我估计我都快脱水了。

“哟，脸都绿了？我还说谁家的婆娘这么厉害呢！哈哈，老严，把家伙带过来！”这个络腮胡子一扬嗓子，马上就有人跑了过来，递上了一个小布包。

这个络腮胡子也不避讳，直接打开布包，里面竟然是几片切好的生姜，“快含着，要是被毒瘴之气给伤了的话就不划算了！哥几个没有带多少东西，先将就着点儿！”

“你是不是同州城的鲁大？”杨嫂这时候终于缓过气儿来了，打量了一下络腮胡子就紧张的开口问道。

络腮胡子脸色一震，“我就是，不知你是……”

杨嫂苦笑了一下，“我是河东杨勇之妻，因为战乱的关系，又有仇家追赶，所以才误入歧途的！”

“河东杨勇？武侯队长杨勇么？”络腮胡子的疑问很快得到了杨嫂的肯定回答，顿时络腮胡子，呃……是鲁大就激动了起来，“原来是嫂夫人啊！失礼失礼！”

行完了礼节，鲁大直接回头喊了一声，“哥几个，今儿就到这儿了！明天再来！”那些人到也听话，全都停下手来了，齐齐的往这边走来，还不住口的问着，“这就走么？今天还不算太晚啊！”

鲁大挥了挥手，“这事儿忌讳晚上，明天来也一样！”安排好回程后，鲁大亲自带着我们往边缘走去。

“嫂夫人，我现在在同州城防混饭吃，当初要不是杨大哥举荐我的话，我也不会吃上这碗衙门饭！”鲁大脸上浮现着真诚的感激，这一点让我放心不少。

但是我同时也是个好奇宝宝，“那么衙门里面的人是不是排挤你，不喜欢你啊？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呢？”

鲁大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看见杨嫂很尊重我，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这位小娘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的同州大战，损耗严重，李昌符败逃，就连朱玫都带着新帝离开了同州。这一路上，枉死的人可就不少了。人多了，身上的东西就多。说了倒也不怕小娘子笑话！我们这活虽然看上去晦气，其实也算是肥差！”

我疑惑的看着鲁大，“难道你们收集的这些死人的东西还能回收利用么？”

“回收利用？”鲁大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嘿嘿，这话说得倒是贴切，这些从死人扒拉下来的东西，有的是人要！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谁不养点儿兵来自保啊？只要我们收拾清楚了战场，这里所有死人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我在这儿都快半个月了！”

半个月？这人的神经半径都不知道是有多粗才能忍受住自己每天不断的在死尸堆里徘徊。

鲁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娘子一看就是知书达理之人，可别笑话我这个粗人，我就想着多弄点钱，让我家那婆娘好过一点。”

我开心的笑了笑，“你倒是直爽，跟你说话很好玩呢！我怎么可能笑话你？没有钱每天被你婆娘追着打的时候才是好笑呢！”

我的话一出，所有的人哄堂大笑起来，一时间倒觉得彼此的身份近了不少。

“嫂夫人，我知道杨哥住在哪里，反正这里离城也不远，我们就多赶一会儿路，直接回去吃饭吧！”鲁大的主意征得了所有人的赞同，鲁大的热情亲切让我和杨嫂安慰了不少。

但是临近城门的时候，我和杨嫂却是开始紧张万分了！因为鲁大打发去报信的人回来了，说是因为上官家的人要夤夜进城，所以今天晚上不宵禁闭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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