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件事情还是要尽快查明真相，回去之后我会跟府尹大人说明此事，官府应该也会听到些风声，但我这些庄子的事他们应该还不知道。”

楚扶欢琢磨着这件事情，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就想起一件事：“今春是不是不常下雨？不对，前些日子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那时我还在昭德寺呢！但也就那么一次，之后虽偶尔也下，但那雨连地面都没办法打湿。”她看向韩公公，“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都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雨了，今年是不是少了些？”

韩公公点头，“今年雨水确实少，前阵子那场大雨算是救了庄户人家的命，要是没有那场雨，地里都不出芽。但是那场雨过后就再没怎么下，就下了一回毛毛细雨，就像姑娘说的，地都打不湿的那种。”

楚扶欢紧拧着眉，“不知道北方地区怎么样。中晋的粮食储备，大部分都在北方地区，北方雨水好，庄稼就长得好，粮食产量就会提高。如果北方干旱或是洪涝，情况就不容乐观。”

韩公公明白了，“姑娘是担心有灾情。”

“嗯。”楚扶欢点点头，“一般来说，出现这种高价收粮的情况，除去故意炒粮的因素之外，很有可能就是对方预料到会有灾情。不管是什么灾，粮食都会成为紧俏之物。到那时候价钱可就不只是五两二石，怕是得再翻十倍甚至二十倍。”

白苏“嘶”了一下，“姑娘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如果要炒粮，也不应该在京城炒。皇城根儿，天子脚下，到京城来炒粮不是自投罗网吗？想赚钱是肯定的，但想赚的应该不是眼前的钱，而是灾情到来之后的钱。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今年一定会有灾情呢？而且会不会早了些？秋日里粮食才下来，是不是得到那个时候才能知道有没有新粮？”

韩公公摆摆手，“用不着到秋日里，只要再过两个月就能见分晓了。如果夏天不下雨或是下太多雨，那庄稼肯定就废了。不管是旱还是涝，都会有大量的灾民流离失所，粮食从那个时候起就会开始紧俏。有钱的人看到这种苗头，会开始大量的囤积粮。只要有人囤粮，粮食就会涨价。当然，就算没有人囤，一旦有灾情的苗头，粮食价格就也会上涨。”

白苏明白了，“所以不用等到秋收的时候，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灾情？万一没有呢？那高价收来的粮岂不是要砸到手里？他们总不可能把全国的粮都收完，就是京城这边，我们手里的庄子他们也没来收，所以粮价他们其实是控制不住的。”

楚扶欢也在想这个问题，控制不住粮价，但还是在高价收粮，除非那些人是傻子，或者钱多到怎么花都花不完。要不然就只剩下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能精准预估到灾情一定会来。

怎么才能精准预估到灾情呢？

是钦天监吗？

好像没听说钦天监提灾情的事。

如果不是钦天监，又会是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些人收了那么多庄子上的存粮，为什么偏偏绕开她名下的庄子？

这里头一定有事。

“五殿下来了。”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开心。

楚扶欢暂收心神向外看去，果然看到宋听肆从马上轻盈跃下，随手将马鞭扔给庄子上的小厮，然后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这人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袍，圆领窄袖，外头罩着月白的薄衫，腰间是祥云纹的封带。下马的时候正好有风吹过，衣袂飘飘，是那种难以言喻的高贵与优雅。

夕阳的余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连楚扶欢见了都眯了眯眼。

以前确实是眼瞎了，身边有这么好看的宋听肆，她的目光居然还能落到季寒身上。

到底是年轻啊！

她轻轻叹气，又看到跟在后面的、意气风发的夙阳。

韩公公又开始激动了！

他这几年没怎么见着楚扶欢，同样也没见着过去了东关的宋听肆。

可这两个人以前是经常来的，他几乎是看着他们俩长大，冷不丁数年不见，实在想得慌。

老太监迎到门口，撩了袍子就要跪。宋听肆伸手将人撑住，大手紧紧握住韩公公的胳膊，韩公公那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白苏小声说：“是不是五殿下给人家握疼了？”

楚扶欢翻了她一眼，疼什么疼，是韩公公又情绪激动了。

晴山庄的晚饭还是跟从前一样，在院子里支了一口大铁锅，下面是柴火灶台，能上桌的人全围在一起，骨头小火慢炖着，一边吃一边炖，越吃越入味。

厨子还烧了鱼，是庄子池塘里现钓上来的，晴山庄特有的烧鱼的味道，在何处都吃不着。

宋听肆挨着楚扶欢坐下，夙阳月换白苏还有韩公公也一并围桌坐着。

月换有些不自在，在暗卫营没听说还有跟主子一起吃饭的规矩，特别是还有五殿下在。

这跟以前暗卫营里说的不太一样。

但气氛特别好，从夕阳西下的时候，一直吃到天色全黑。

今晚月明星亮，照下来也能把下方照得一片明亮，都不用点烛灯。

韩公公一直在给宋听肆说这几年庄子里的事情，哪个小厮成婚了，哪户人家生孩子了。

什么果子长得好，哪种鱼最好吃。

还说池塘里下了虾苗，就是还没长大，等长大了就可以捞给他们吃。

其实他们在晴山庄里真的有很多回忆，晴山庄地方大，楚扶欢小时候呼朋唤友的，总来。

有的时候楚扶欢不来，宋听肆也会带人过来。

韩公公那时候总说，最开心的事就是等着他们这帮猴崽子，给他们做吃的。

就是一堆人闹哄哄的走了之后，庄子里就愈发的冷清了。

这几年就持续着冷清，但是韩公公说：“虽然你们不来，但以前跟着你们来的那些个猴崽子，一到过年过节就会给我送东西。有时候是自己送来的，有时候是差家中下人送来的。哪个节都没落下，我心里实在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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